第三章 其名卻初啼

作者︰戰袍染血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關于那位先生,你還知道些什麼?總不至于,你我過去拜訪,卻什麼都不知曉吧?如此,未免太過失禮。」

坐在馬車中,李斯頗為無奈的對定武說著。

「這麼短的時間,又能探查出個什麼?」定武搖了搖頭,滿臉苦笑,「就是現在這些,都是好不容易才得知的,畢竟他是前幾日才來到成皋的。」

嘆了口氣,李斯又道︰「也罷,還是先把你知道的,都說說吧,知道總比不知要強。」

眼下,他與定武正要去拜見那位前幾日「口出狂言」的先生。回想剛才在定武家中,得知前線最新消息,說是五國聯軍驟然退兵,滿院子的士人個個驚訝,就連李斯都滿心意外。

因為消息來的突然,不僅打亂了眾人談說的興致,更讓他們一個個驚疑不定,難分真假。但眾人本就地處秦國與山東諸國的交界之地三川郡,又都是士族,和方方面面皆有關聯,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假,也不過是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功夫罷了。

翌日,更多的消息自前線傳來,證實了先前的傳聞後,這成皋城內的士人們坐不住了。一部分人匆忙收拾行囊細軟,當天就帶著家人僕從離開了城池,尤其是那幾位剛剛抵達的韓國官吏,更是連椅子都沒捂熱,就又慌忙離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卻也有一些大族之人,在得知消息後,反而歡喜雀躍,等著秦軍歸來,再次投效。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定武所在的家族,同樣,本就打算去投奔秦相呂不韋的李斯,自然更不會離開。

相應的,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秦國局面、覺得五國聯軍可以大殺特殺之時,提出反對意見,並且準確預言了結局的那位「狂士」,自然也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那人的消息確實不多,我所知道的更是寥寥無幾,只是知道其人為陳氏,幾日前才入了城。看他的打扮與言談,明顯是有出身的,而且出手闊綽,三日前豪擲一筆,將城北一座莊園買了下來。」定武搜腸刮肚,將自己所知的消息一一道來。

「姒姓陳氏?那或是陳國後裔。陳姓之人原本就多分散于中原與楚國。是了,田氏代齊後,也有不少遷往齊國的。你說的這位陳先生出現在成皋,所來為何?莫非也想要入關中?」李斯听著這些,思量著,「他能準確預測到五國聯軍的結果,必是飽學之士,有學問在身,此番出世,必有所求!」

「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但你說他也想入秦,我看未必,」定武卻搖搖頭,「他買的那座宅邸原本是韓國宗室的一處別院,相當之大,堪比村落,但那位陳先生孤身來此,卻買了這麼大一片地方,總不至于是要帶著莊園,入關投秦吧?」

「哦?你說莊園?」李斯心頭一跳,莫名回想起自己在老師門下求學時的經歷,他那師父荀子教學的地方,豈不也似一處村落?只不過村中住著的,都是同門之人罷了。

莫非……

嘎吱……

他正想著,馬車忽然停下。

「到了。」定武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隨後便招呼著李斯下來,緊跟著看向不遠處的庭院門戶,眉頭一皺,「奇怪,這屋舍院落看著很是氣派,但過去分明爬滿了藤蔓,周圍也多野草,幾日就清理干淨了?那位陳先生請了多少僕從?」

嘀咕著,他與李斯聯袂前行,到了門前,卻見並無守門僕役,倒是門中有細碎人聲傳出,二人對視一眼,躊躇著是否要進去,卻听門中傳出一聲招呼。

「定武君,李君,你們也來了。」聲音落下,一名身材瘦削、但個頭不低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

李斯立刻就認出來,這人昨日也在定武家中,名喚夏菁。

「你們也是來拜訪陳先生的吧?也別送帖拜見了,先生初來三川,手下也沒有幾個僕從。你們快隨我進去吧,陳先生這會已經被勝己等人圍住,正要講學呢。」

「勝己他們也到了?」定武頗為詫異,「我還以為他會隨著家中一同去往趙國。」

「總要留些人在秦國的。」夏菁輕笑一聲。

李斯的心思卻在另外一件事上,拱手道︰「敢問夏君,那位陳先生要講學?你可知說的是哪家學派?」

這麼一問,定武也留心起來。

當今這世道大國爭雄,已不復原本的諸國並立,百家爭鳴的勢頭也有所收束,但各家傳承依舊。作為主要顯學的儒、墨、道、法等,亦各有其傳人活躍。

李斯師從荀子,學儒而同刑名,對學派傳承自是看重。就連定武這位記名假听的弟子,听得此問,都不由留心起來。

「目前還不清楚,陳先生並未說明,但看他年紀,應該也有師承。」夏菁說著,目光掃過兩人,「你們見多識廣,曾千里游學,趕緊過去听听,說不定能听出端倪。」

三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一片庭院之內,正好見得一群人聚在一起,皆為士人打扮,卻有一人坐于中間,不是陳錯,又是何人?

「那位就是陳先生?」李斯一見其人,吃了一驚,因為那模樣看著最多三十,只是氣度不凡,雖衣著簡樸,一身玄色,但只是往那一坐,就是鶴立雞群,想不被人注意都難。

「就是他,過去听听在談什麼。」定武點點頭,與李斯走過去,側耳傾听。

「……諸君,我並非是以什麼術法推算,而是在得了諸多消息後,從興衰轉變的角度推演局面,這才得了結果。」

陳錯明顯在回答為何能準確預言五軍進退之事,听著眾人連連提問,卻是半點不亂,且耐心十足。

「凡事發展皆有脈絡,這五軍之事處處皆有傳聞,雖然真真假假,但這成皋位于三川,秦與聯軍皆曾路過,留下諸多痕跡,因此能得不小端倪。再加上,這事發展甚急,領軍的將領又都不是無名之輩,綜而言之,就見分明。」

他說著說著,不動聲色的朝不遠處看去

「興衰之則?」

在陳錯的視線盡頭,中年文士立于丘陵之頂,遙遙觀望,滿臉困惑。

邊上,少年追問︰「師尊,你見多識廣,可知此名?」

「不曾听聞。」中年文士搖了搖頭,「且听他說,看看是否是個假名欺世之人,為師再決定是否拜訪。」

「先生,這興衰之法真這般厲害?」

「也不能說厲害,」陳錯微微一笑,收回目光,「但只要掌握訣竅,這天下之事便都可解釋。」

此言一出,眾人大嘩。

畢竟,這口氣著實有些太大了。

連李斯都不由皺眉,連他那位學究天人的老師都不曾有這般論斷,眼前這人年紀不大,口氣卻著實不小,不由讓他生出一個念頭,面前這人怕不是湊巧蒙對了局面,眼下在借題發揮,用以揚名養望吧?

一念至此,他瞅著陳錯說話的間隙,出言道︰「先生口中的興衰之學這般精妙,為何名不傳世間?莫非是被各家學說所掩蓋?」

陳錯聞言看了過去,笑道︰「不傳世間那是正常,因著此法是我最近這些年才整理完成,過去不曾流傳。」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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