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度盡劫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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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船隊中駛出寶船、馬船、糧船、坐船、戰船各一艘,五船結成一隊,西行駛向暹羅灣。王厚知道這是按計劃,護送暹羅使臣回國,自然也有隨船去貿易的,如果順利,還有七日便能到達暹羅國。

第五日上午,船隊正在行進當中,柳教主見前方「天元」號忽然減速,緊跟著銅鑼、喇叭和螺號同時響起。王厚正在看幾個人打牌,听到外面動靜,不禁一怔︰這些聲音通常僅在夜間聯絡用,此時發出絕非正常,莫非遇上了陳雄的船隊?

眾人趕緊跑到艏樓的指揮室里,只見柳教主一臉的困惑。功夫不大,原來緊隨「天元」號的兩艘戰船緩慢地掉頭,向這邊駛來,戰船的主甲板上,唐敬大聲喊道︰「總兵有令,颶風將至,各船降帆、減速前進!」待柳教主大聲回應,戰船繼續向後方駛去,傳送命令。

隨後,柳教主讓身邊的幾位長老分別傳令下去︰減速!降帆!不一會,主甲板上涌出三四百名水手,喊著號子依次將十二帆全部降下。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眼看著就變了天,刮起了大風,遠方海面堆積起雲層。

想到五天前的颶風,眾人心有余悸,生起不祥之感。柳 煙懷里的太子鑽了出來,伸出腦袋四處張望,顯得尤為緊張。王厚緊鎖眉頭,看著前方海面,對室內眾人道︰「看來事情不妙,我去趟‘天元’號。」不等眾人答話,隨即躍出舷窗。柳教主嚇了一跳,不明白王厚為什麼要跳海。

怔了片刻才緩過神來,伸頭看去,就見海面上,一個白衣人凌波而行,雙臂揮動之下,向前快速飛掠,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問道︰「那人是厚兒嗎?」柳 煙滿臉得意︰「當然是他啦,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也行。」柳教主只當自己女兒隨口說說,全不知因為廬山佛燈之故,確實能踏lang飛行。

船與船之間相距半里,王厚連施幾式「有術可分風」、「舟去行不窮」已經靠近「天元」號,一式「何人能縮地」,發力于船身,自己借勢上了艉樓,艉樓距離艏樓四十多丈,幾個起伏,王厚已經到了艏樓,打開艙門進入寶船的指揮室。

室內只有三人,全都背對著門,透過舷窗面向大海。听到門被推開的聲音,其中一人頭也不回地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總兵,是我。」听到王厚的聲音,三人同時回過頭來,鄭和、南海公和陰陽官都是神情嚴肅。

南海公罵道︰「這鬼天氣,才過去的颶風,怎麼又有颶風過來?」陰陽官應道︰「天氣如此多變,莫非與美人魚有關?」「現在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唯有祈盼海神娘娘庇護了。」鄭和一邊說,一邊轉過身,對著海神娘娘供像拜了起來。

王厚還是第一次進入這間指揮室,除了供像外,室內正中央,擺著一張方桌,上面鋪滿海圖。方桌左邊是一個碩大的水羅盤,外盤為花梨木方形盤身,內盤是一個圓形的鋼盤,其上刻有天干地支二十四個方位。

圓盤中央凹陷盛水,水上浮著一根磁針,能夠隨方向的變化自由旋轉,一旦靜止不動,磁針則指向南北。方桌的右邊,擺設著一個酒壺狀的漏筒,不斷有細沙自筒眼中漏出,這是船上的計程器,漏完為一更,每更可航行六十里左右,順風或逆風會根據風速作出相應的增減。室內還擺放著幾塊大小不等的「牽星板」和一塊長約二寸、四角皆缺的象牙塊。

水羅盤外形與「天柱」號上的相差無幾,不過要大出許多,想來更加精準。王厚正在觀看,便听南海公叫道︰「來了!來了!」王厚扭頭看去,只見剛才堆積的黑色雲層壓了過來,風刮得更大,帶著陣陣涼意。

南海公叫道︰「快傳令下去,讓船上人員全部進入船艙,關閉舷窗,狂風暴雨將至!」唐敬還沒有回來,鄭和正欲出去,王厚叫住他︰「總兵,我來傳令。」隨即走出艏樓,沉聲叫道,「總兵有令,風雨將至,關好舷窗,所有人員回到艙內。」聲音傳出十里之外,每艘船上都清晰可聞。

烏雲卷著暴雨襲來,落到頭頂的甲板發出啪啪聲音,風也越來越大,船前的海lang翻涌而來,船身顛簸不已。所幸船早已落帆,全憑船舵來保持緩慢的速度,頂著風lang而行。南海公表情愈發嚴肅,時而注視著波lang,時而注視著水羅盤;沙漏內的細紗仍在不緊不慢地流淌。

此時不過午時,天卻驟然暗了下來,似乎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風雨。鄭和臉色陰沉,雖然每一位船長都經過嚴格的培訓,能熟練掌握和運用船上的各種器具,但面對未知的大風大lang,考量的卻是膽識與氣魄!

陡然風勢大增,卷起的巨lang凶猛撲來,指揮室離水面有六層樓之高,竟然水沫濺了進來,王厚正要上前關閉其中幾扇,卻被南海公喝停︰「不用管它,必須要看清風lang。」停了片刻,又道,「傳令下去,船左轉兩刻,按巳位前行!」水羅盤上刻有二十四個標記,離位在正南,巽位在東南,而巳位則在離位、巽位之間,緊鄰東南方向。

王厚像前次那樣傳出號令,這次借著風勢,聲音傳出更遠。此時風從右向左旋轉,號令傳出後,船首右舷頂風行駛,不一會,寶船已經微微左轉,並與風向保持一定角度。王厚放眼看去,後面的船舶都是依樣操作,整個船隊以一致方向頂著風,只是風lang太大,縱然水手再多,也無法保持前進,在海面上掙扎。

陰陽官叫道︰「南海公,風lang太大,我們能否讓船後退?」南海公還沒有說話,鄭和大聲斥道︰「不行,如果隨波逐流,必須會偏失方向,那樣會更危險,一定要頂住風lang。」經過短暫的驚慌,此時的鄭和反而鎮定自如。

「天柱」號指揮室內,柳教主根據前方指令,對船舶作出調整。柳 煙等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內,她們知道,在指揮室里不僅于事無補,反而會影響指揮。

室內很暗,莊照雪點燃一支蠟燭,光線搖曳。幾個人輪番拜著海神娘娘供像,柳 煙不停念叨︰「海神娘娘,你也姓林,一定要保佑我們平安無事!」金敏慧則大聲叫道︰「沒事的,沒事的,在天津衛時,海神娘娘就一直保佑我們,不要緊,我們肯定沒事的。」不知是在勸慰眾人,還是在自我安慰。

金敏慧的話剛說完,只听「啪」的一聲,室內頓時漆黑一片,想是八方燭台從桌子上滑了下來,摔在地上。船顛簸得更加劇烈,甚至能听到船身發出  聲響,幾人的房間位于第三層,海lang拍打船身,又順勢撲上來,叩響舷窗所發出的剝剝聲。

烏雲黑壓壓地蓋過來,「天元」號指揮室內,南海公仍是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透過一線光亮,辨識著海lang撲來的方向。因為風太大,所有的風燈都無法點亮,南海公拿過擱在一旁的彩旗,伸出舷窗,以引來感知風向,判斷水的流向。

鄭和則盯著水羅盤,不時與南海公溝通,然後讓王厚傳令下去,作出及時的調整。只是風lang越來越大,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寶船已經在掙扎中開始後退,不過仍保持著整齊劃一,並不混亂。

每艘船上根據大小,配有數十人到數百人不等的水手和官兵,此時命懸一線,誰也不敢偷懶,大家分成兩組,輪番搖櫓,輪番休息,也有不少人跪在甲板上,叩求海神娘娘保佑,更有膽小的,躲到一旁忍不住失聲痛哭。

不知過了多久,風lang漸漸小了下來,南海公身子一軟,倒在地上。王厚一驚,趕緊將他扶起,鄭和也是一臉倦意地湊了過來,把脈之下,知道南海公並無危險,想必太過勞累所致。一縷真氣度入,南海公緩緩地睜開眼楮︰「傳令下去,風lang已過,讓大家不必搖櫓了,讓船自行漂流,只是不要離隊……此時航線已亂,估計後退有兩日的路程,待天亮再說。」

王厚傳出號令,抱起南海公,與鄭和、陰陽官下到三層,將南海公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鄭和道︰「將軍辛苦了,你在這里休憩還是回‘天柱’號?」「已近申時,還有一個時辰天就要亮了,總兵你抓緊時間休息,我回去。」王厚拱了拱手,走出房間。

主甲板此時燈光亮起,王厚站上艉樓,海風不再有先前的狂躁,拂在臉上帶著幾分涼爽。船隊漸次點燃風燈,放眼望去,是那樣的溫暖與寧靜,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因為還擔心著柳 煙等人的安危,王厚顧不得多想,當即縱身躍向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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