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年，12月15號，星期六。晴，化雪天。
軋鋼廠半年一度的模擬升級考核的日子。為了十二月底的真正的升級考核做一個預熱。也讓大家提前了解自己是個什麼水平。
一般都是在自己車間內部進行考核。雖然考核的標準一樣，但是由于考核時監考人員都是車間內人員，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情況，而造成輕拿輕放。
故而僅供參考。其結果不算嚴謹。當然像一車間這樣的大車間。還是能做到的。
一大早晨起來，李守良只覺得神清氣爽。自一來到這個世界，身子骨因為系統的‘幫助’得到了恢復和極大的提高。
自那開始就是吃嘛嘛香，身體倍棒。又加之練上了八極拳。隨著自己的功夫日漸高深。這身體里的力量，也越來越多的被自己掌握和運用。
身子骨變得更好了，所以每天都朝氣蓬勃的。不像以前一樣，每天早晨四個鬧鐘，總是要到第四個鬧鐘才會起，起來之後，也是睡眼朦朧的，全無精神。
只覺得一天萎靡不振。現在倒好了！
按照早起的習慣︰打拳、鍛煉、洗漱。
咳咳，今兒這做飯和吃飯環節就免了。不是說不做了，而是不在家里吃了。昨晚上，一大媽就已經說了。
今兒要考試，必須去他們那吃。李守良倒是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不過沒好意思說。老人的一片心意嘛。
李守良倒是看出，一大爺好像也有這麼個想法，覺得大驚小怪。因為他當時就看到一大爺什麼都沒說，但是往旁邊瞥了瞥頭。
念在老頭一把年紀，對他也听好的。李守良也就沒拆穿他。不然少不了讓一大媽嗦他一番。這人到中年的婦女。
哪怕是一大媽身體不好，可女人的天性並沒有變，嗦是爺倆都不願意承受的。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背上‘小書包’。李守良回身檢查一遍沒有落下的。爐子也已經封好了。看一眼鬧鐘上的時間，嗯，正好，走著。
來到中院，這各家的婦女，正進進出出的做著飯呢。
「狗蛋，大早晨的死哪去了？趕緊滾回來吃飯。吃完飯趕緊上學去，再遲到讓老師來家訪，可仔細你的皮。」
「媽，不要在外面叫我狗蛋。」
「我是你媽。我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趕緊回來。不然讓你吃‘竹筍炒肉’。你試試。」
「知道了。來了來了。」小名狗蛋的小伙，不情不願的慢悠悠的回到了家里。
惹得周圍各戶進進出出的人們哈哈大笑。
有愛湊熱鬧的嫂子直接喊著︰「狗蛋，別听你媽的。就在外面玩，餓了再回去吃。」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李守良略過這些‘熱鬧’。
推開了一大爺家的門，走了進去。
一進屋，就听到了靠近廚房傳來的聲音。
「過來了？我就知道你起的早，過來端飯，咱們準備吃飯了。」一大媽笑著說道。
李守良環顧了一圈，也沒看到一大爺的人。
正納悶呢，一大媽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笑著說道︰「你師父上廁所去了。咱們先端飯上桌。」
李守良點點頭，娘倆齊心協力，很快就把飯端上了桌。
這一看，還真是意外額豐盛︰雞蛋、白面饅頭、秘制咸菜、臘肉、還有昨晚上吃剩的菜。胡豆（黏粥）是必不可少的。
李守良抬起頭來，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一頓去給三大爺家，晚上都吃不到這麼好過。
不過一大媽一片好心。李守良實在是忍住了。
一大媽看了看門口，說道︰「你師父，這走路的怎麼這麼慢啊。都還等著他呢。」
李守良正想說無妨。門就被推開了，正是一大爺。
一大媽很是有點埋怨︰「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這飯都要涼了。你也不知道快點兒。」
一大爺也是有些無奈。這上廁所還能控制速度的？自己這也沒歇著啊。
不過也沒說什麼，就先去洗了把手。
走到桌跟前倆，看到這一桌子的東西。
盡管一大爺知道自家老伴，今天早上想要豐盛一點兒。
但是還是吐槽道︰「我今兒早上還沒醒呢。就讓你師娘給我吵醒了。我心思著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怎麼這麼跑前跑後的。
我這一問，嗨。感情是你要參加模擬考核。我就納悶了。這我以前參加真正的升級考核的時候，也沒見你師娘這麼積極啊。
而且我是真不知道，她弄了這麼一大桌子。我要是知道她弄這麼些，我肯定啊得。」
「你肯定什麼？吃你的吧。吃飯堵不上你的嘴？咱們守良不是要馬上七級了嗎？」一大媽不滿的說道。
咳咳，就是參加這個模擬的，正式的那個李守良打定了注意不參加了，而且爺倆都商量好了，這當時一大媽也在旁邊啊，這是忘了還是怎麼著？
李守良還沒提醒呢，一大爺就說話了︰「守良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玩一圈，等月底不參加了。你弄這一桌子這是干什麼？而且晚上不是吃好的嗎？」
一大媽斜了一大爺一眼，說道︰「我還能不知道守良的事兒。就是因為這月底的不參加了，我才要給守良提前做頓好的。等那天咱們就不做了。算是提前補上。
晚上是晚上的。不能因為晚上吃好的，早上就得隨便吧。」
一大媽隨即又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通。李守良低著頭拿著胡豆（黏粥）碗，在那轉著圈喝。喝一口給自己碗邊上點上一些咸菜。好不愜意。
一大爺則很是無奈的承受著一大媽的不滿。火力太 ，李守良不敢支援。而且這是一大媽為了李守良的好，李守良不能拆台。不然到了下回一大媽估計就不幫他了。
就這樣，一頓飯就在這樣的氛圍內吃完了。很‘和諧’，很溫馨。李守良很喜歡。
吃完飯，一大爺平常收拾包都是不急不緩的。好家伙，這次提高了不止兩倍速度。逃也是的出了自家門。李守良跟在後面笑的很開心（偷偷的）。
正常點，集合了大部隊，一行人嘻嘻哈哈的來到了軋鋼廠。一路上說的都是互相鼓勵的話。
沒錯，大院里的這些個哥哥，但凡是在廠里干活的，都參加模擬考核。雖然每次都不一定過，但是每次都會參加。
這也算是一個常備項目了。考前相互吹噓、鼓勵、祈禱。
旁邊看熱鬧的就是何雨水和傻柱兩兄妹了。財務上轉正升級考核之類的，和車間里不是很一樣。所以這一天對她們來說也就這樣。
傻柱今年這升級，有點十拿九穩的意思了。為什麼呢？前不久，廠長和李副廠長都把他叫到了辦公室里去，暗示了一番。這次估計是要升七級了。
也算是李守良來之後做的改變吧。李守良要是不來，這傻柱在十幾年後，也就還是個八級廚師，一直沒變過。現在離過幾年還有不少的年頭。說不定還有機會再升一級呢。
李守良一到了車間里，就听見了車間里的熱鬧。嘰嘰喳喳、嗚嗚泱泱的聲音，好像要把車間的頂棚要給掀了。
李守良對此也都習慣了，考前不管是︰臨時抱佛腳的、還是聊天的。都異常的興奮。有這樣的聲音才不足為怪。
今年他們新車間雨後春筍般，冒出了一大批的小伙子，想要報考一級工升級考核。不過在李守良看來，都是異想天開。
李守良他們這些師傅來到這個車間，滿打滿算也就兩三個月。這些小伙子以前就是跟著董繼強他們一伙人打雜的。或者自己偷偷的學個操作。
還因為偷學的，這學的東西都是一些高于一級的操作。現階段沒什麼用。
李守良他們帶上學生之後，這些學生才開始學東西。不過就這麼短的時間，能學什麼呢？學不到什麼的。
不是誰都是李守良，或者說不是誰都和李守良一樣擁有著︰深藍加點！……
看著自己身邊，也是有些激動，有些緊張，還有些坐立不安的三個學生。李守良還能不知道自己這三個學生也報了要參加模擬考核。
這倒是自己的失職了。李守良只以為三個學生，跟著自己才學了幾天。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呢。所以也就沒管這事兒沒說。
現在看來，人家有自己的想法。
李守良笑著問道︰「你們仨都報名了？想要試一試？」
李守良的和顏悅色，在三個學生眼里卻變成了‘未經允許的重罪’。
笑臉立時由激動緊張的微紅，變成了緊張的煞白。
哆哆嗦嗦的，結結巴巴的說不上什麼來。
李守良一看，這是緊張壞了。他有這麼嚇人嗎？平常不都是相處的听好的？
看著皺眉的李守良，三個學生頓時感覺更加緊張了。也不怪李守良相差了，平時雖然玩的挺好，但是這關鍵時候和平常不一樣。
再加上這是三個人沒有上報李守良的事兒，在他們看來是大事兒的。
「老師，是。是我們錯了。我們仨就是想試一試，也沒想著模擬考核能過。就是想著感受一下考試的氣氛。爭取明年能考得過。」
三個中為首的一個，咬著牙緊張的說道。
這話一出，李守良就明白了，把這當成大事了。
李守良確實不在乎，因為他就給忘了這事兒了。也不大稱職。
李守良擺擺手笑著說道︰「行了，我值當什麼大事呢。不就是自己想要提前感受一下考試的氣氛嘛。你們可以早給我說的，每次要藏著掖著。
我說句實在話，你們有什麼想法，或者有什麼主意，都可以跟我說。因為我是一個過來人，而且是才走過來每兩年。可能只有我對于這考核的每個階段。
而且最新的階段的考核情況，最熟悉。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兩三年之內，把這六七個階段的考核都了解過來的。」
這話帶著些凡爾賽，但是是實實在在的實話。
看著三個學生還是有些緊張，李守良笑著搖搖頭說道︰「來，放松，放松，我一點兒也沒有怪你們的意思。
我只負責教學，負責用最嚴厲的方式教會你們知識。但是我不負責你們其他時候的想法和做法。就像這次一樣，你們有這個想法，很好。我舉雙手贊同。
剛開始是我疏忽了。我只以為你們現在的技術確實不大達標，所以也忘了沒給你們講講。沒想到你們自己听說了去報上了。
感受感受挺好的。反正這是咱們自己車間廠里舉辦的，也不要錢。大可以去試一試。行了，還復習復習嗎？
不復習就去別的地方聊天玩去吧。別在我跟前拘著了。看你們這麼緊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們呢。出去吧。」
說著讓三個學生出去找伙伴說話了。
李守良自己也走到了高大他們這邊聊天。
「你剛才干什麼呢？又是比劃，又是擺手這那的。我看你那三個學生都讓你嚇著了？一大早干什麼？他們犯什麼錯了？」
李守良哈哈一笑，就給高大幾人說了。
幾人听完，倒是對李守良的想法不大贊同。李守良認為他們沒錯。哪個方面都是。
高大他們卻不這麼認為。
當即就說了︰「你要說他們是想要去報名試試考試氛圍，和考試流程這都沒錯。但是這是偷偷的瞞著你去報的，這個性質就不一樣了。」
李守良搖搖頭說道︰「這有什麼不一樣的。我沒告訴人家幾個。還不興人家自己知道了去報名？」
連一直沉默的李老實都說話了︰「知道了去報名沒錯。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比如怕你不許他們去，所以連告訴你，都沒告訴你。就去偷偷的報名，這就不對。
不管怎麼著，都不對。」
李守良也知道這點兒確實有點不妥。辯解道︰「人家不是親傳，就是幾個學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正常嗎？」
幾人連忙搖搖頭，高大直接反駁道︰「你的學生，說是學生，其實和一車間的查安平沒什麼兩樣啊。你都是傾囊相授了。
只不過查安平叫你師傅，這幾個叫你老師罷了。無非是沒去過家里罷了。他們不是小孩了。都工作了。都是自己家里的頂梁柱。
你的水平，教學水平，實力。他們不是傻子，不會看不出來。你對他們怎麼樣，他們還在你面前弄鬼。這就是心里藏了奸的。
我以前還認為，什麼都是董繼強他們的錯。現在一看，未必就全是董繼強他們的錯。耍心眼啊這是。」
李守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要是照他們這個說法，都是壞的。但是李守良和他們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
盡管還沒在什麼大事兒上一塊處過，但是就平常的感覺來說，不是這樣的人。李守良更願意相信幾個小伙子還是好的。
不想再說這個話題的李守良主動轉移了話題。幾人也沒再說別的。之所以說這麼多，不過是為了給李守良提個醒。
反正也不過是學生，連師傅都叫不上。一旦他們回了一車間。這些人也就沒什麼交集了。就算心里藏著奸，沒法實施也白搭啊。
車間里的歡聲笑語，隨著車間主任來到車間里，結束。一場模擬考核也開始了。
先是一級開始，隨後二級、三級……一直到七級、八級。
值得一提的是，七級、八級，就兩個報名的。分別是李守良、劉師傅。
就這樣由五級工及以上的工人組成的臨時的監考，對各考生進行了監督和檢查。現場點出合格不合格。
三個學生考的時候，李守良還精心讓別人過去看了一眼，他怕自己過去，三個人的心理壓力太大了。
回來的人給李守良反饋評價︰不算好，三個工件，只有一個合格的，就是簡單的那個。中等的和難度高的那個都是失敗。
李守良對此早有準備。不過是問一句，甚至李守良還知道，簡單的那個也許也是好運氣。畢竟時間太短了。要學的東西還太多。很多都來不及。
就這樣，沒參加過考核的人都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著。這時候誰出聲，大概會被被人‘揍死’。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學徒工們也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考核。
隨後開始升級。
臨近中午，‘考官’們，已經越來越少了。五級一下的人工人已經全部考完。五級的正在考。
考官們，就剩下了四五個人。其中三人是靳工、劉工、李守良。剩下兩個是從其他車間借調過來的。都是老師傅了。
五級工試手的人也少。幾人監察的也很輕松。
劉工看了一圈下來，搖了搖頭，在幾人跟前壓低自己的聲音說道︰「看這情況，都不大行。操作還很淺顯。估計就是試試的，自己可能都沒什麼信心的那種。」
幾人都點了點頭，贊同劉工的意見。李守良也看了，都還差得多呢。
很快時間沒到。幾個人就棄權了。為什麼呢，因為他們考核用的工件都被用完了，但是沒有做出什麼成品來。沒了考核的工件兒，自然也是失敗了。
隨後就是六級。
車主任一直跟著車間考核的情況，此時也是直接宣布道︰「咱們車間六級模擬考核沒有人報名參加。所以咱們也不拖沓，直接跳過。
咱們車間今年有李守良李師傅，進行七級工的考核，由咱們劉師傅進行八級工的考核。由于二人都是唯一進行等級考核的。
就由他們自己同時進行各自的考核。」
一聲令下，兩個人需要考核用到的工件兒，也已經被搬了過來。兩人在自己需要考核的工件里直接進行了抽取。
在周圍可以說萬眾矚目之下，兩人都開始了自己的操作。
在工件兒制作這一方面。李守良的手可謂是‘巧奪天工’。快準穩用于形容正合適。相比之下，劉工就慢些了。不過也是別人比不了的。
就這樣，盡管李守良的七級工件兒考核，沒像以前都是練到極致熟練才參加。但是李守良仍然有信心。
很快，三個工件就在‘巧手’之下，給做了出來。這天賦實力，一覽無余。
幾個六級的老師傅和高大這伙子借調師傅們，都趕緊湊了過來。雖然他們達不到，但是對工件兒，進行基本的檢查和測量還是做得到的。
一個工件兒能不能用，對比圖紙上的參數，和外觀。對不對他們還是看的出來的。
李守良這邊被一大堆人圍著測，很快就出了結果。通過測試。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礙于劉工那邊還在做著呢。也沒大聲說話之類的。但是都朝著李守良豎起了大拇指。
外圍的正在觀察的人，看到這一幕，哪還能不知道，這是通過了的意思。一時間周圍竊竊的議論紛紛。
相比于李守良這一邊的高興。劉工那邊不出意外的都失敗了。外觀上，大框架，接近核心甚至核心。都做的很好。
就是在精度上，不能說成功。八級要求的精度沒有達到。但是整體上看都是很好的。
一群人的檢查下得出了這個結論。隨即就告訴了在那等著的劉工。
本來眾人還有點尷尬和不好意思。但是看著劉工熟視無睹的澹定的表情。好像沒有把這些放在眼里一樣。
眾人也就放下自己心里的那股子癟谷勁兒。轉而安慰起劉工來。
「劉師傅，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失敗是成功他媽。你這次失敗，就是將來更好的成功。」
「你有沒有文化，那句話是失敗乃成功之母。劉師傅，這孫師傅說的對。你啊，把心態放平，你還年輕呢，未嘗沒有成功的機會。」
「是啊，是啊。不像我們老哥幾個，年齡大了，手里的活，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還有很大的機會啊。」
幾個人把自己能想到的安慰人的話，都說了出來。不過都是沒文化的糙漢。翻來覆去不過是那幾句話。其結果又好像是在傷口上撒眼。
好在劉工可能是真的灑月兌，一直在說自己沒什麼事兒。幾番下來，眾人才算是沒再勸別的。
浩浩蕩蕩的新車間的模擬升級考核，以李守良和劉工考核結束，落下了帷幕。
中午就能結束，這也是眾人沒有想到的。當然這樣最好。下午還可以做自己今天的任務。是的，今天是有工作的。
這里終究是有一些疏忽。不像是老車間。在今天這中日子通常是不留存任務的。不過是新車間沒有經驗罷了。有了這次的經驗，下回車間主任應該就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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