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正有此意。」人王倒背著手,緩緩頷首道。
聞言,齊槐笑著回答道︰「這自然是極好的,弟子便不去大夏那邊了,接下來這段時間想提升一下長城上的守關大陣。」
「你既然已經領悟了陣道法則,那陣法這方面就由你全權負責吧。」人王贊同道,他並沒有異議。
畢竟,放眼整個山海關,甚至是整個大夏,陣道造詣上最高的也就是齊槐了。
守關大陣交給他,人王很放心。
他心念一動,忽而從袖中掏出了一枚古樸的棕黑色陣盤,遞給了齊槐。
「這是守關大陣的主陣盤,山海關這邊就交給你了。」
話音落地,微風幅面,人王做勢欲要離開,常言道近鄉情怯,自從齊槐提起這個想法之後,他已經一刻都等不得了。
但是,腳步未動,齊槐先一步拉住了他。
「等等,弟子還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您老。」他笑嘻嘻的問道。
「說罷,什麼事?」人王疑惑問道。
「雖說做了這麼多的準備,但是弟子還是覺得不夠保險。」
「盡人事,听天命,如今還有五個月的時間,能做的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我等也只得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
我知道你肩頭膽子重,但是很多事情都要慢慢習慣,你既然是人皇,那心就要變冷,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我等,唯死戰耳!」
人王拍著他的肩膀,出言寬慰了幾句,他能看的出齊槐正在努力給人族謀一條出路。
可敵眾我寡,哪來又能夠有必勝的把握呢?
然而,听到人王這般說,齊槐卻只是翹起嘴角,微微一笑。
「我相信命運,但是我只相信自己的命運,天命亦可違,能多活一個,也是好的。」
話音落地,人王陷入了沉默。
他看著齊槐笑眯眯的樣子,逐漸跟當年的某一道俊朗身影逐漸重合。
良久之後,他方才在沉默中出言道︰「好,你問吧。」
「當年天庭崩碎之後,人族難道就只存活下了大夏這一支嗎?」齊槐臉色凝重。
有一說一,他兩次回到遠古時代,那是切身體會到了人族到底有多麼輝煌。
蠻荒的確遼闊無垠,但是依舊可見人族數不清的聚居地。
那麼多的人族,怎麼可能到現在就剩下了這麼點?
上古天庭的那一戰的確是前所未有之恐怖慘烈,但是人族能夠崛起,其中之一靠的就是龐大的人口基數。
齊槐不相信人族會因為一場戰斗人口銳減到現在這種程度。
他有化身在魔族,知道魔族如今有多少人,當年那一戰魔族也是參加了的,但是人口卻是大夏的幾百倍。
很明顯,這極不合理,其中定有貓膩。
他直勾勾的看著人王,等待著他的回答。
聞言,人王眉頭皺起,細細思量過後,緩緩說道︰「當年哪一戰之慘烈,是你想象不到的,比之妖魔攻城要恐怖千萬倍。
在上皇天帝的安排下,人族的精銳在戰爭開始之前,分別去往了諸天萬界,蠻荒各處,執行秘密任務。
後來玲瓏大帝殺上天庭,九重天上爆發出恐怖戰斗,戰爭在這一刻便開始了。
因為精銳不在的緣故,人族敗的很快,的確是死傷慘重,按理來說,除卻大夏這一支,人族應該在其他地方還有不少的後代才對。
但是,前端時間你調查出了上皇天帝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人皇老狗,那些精銳如今還存活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這便是本王所有的猜測,至于具體的細節,我卻是並不知曉,當年我的境界著實低微,根本沒有參加戰斗的資格。」
齊槐緩緩皺起眉頭,他在心底將人王所言分析了一番。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人族的確不止是大夏這一支,但是其他脈極有可能沒活著了。
不過,無論結果是何,這總歸算是一個希望吧。
齊槐抬起頭,復問道︰「當年精銳派出去的名單,您老現在可還能尋到?」
一听他這麼問,人王就知道,齊槐還是想堅持試試看,他這次並沒有再繼續進行勸阻,而是回答道︰
「名單天庭的確會有,但是卻不再我手中,而且過去了幾千年,大概率不會再存在了,你想通過名單去確定精銳如今的所在,這條路子行不打通。
不過,本王倒是有另外一個法子……」
齊槐忽而眼楮一亮,趕忙追問道︰「您老請講。」
「傳說中,冥都掌控陽間六道輪回,陽間生靈隕落之後都會進入冥都,而冥都地府里有一本生死簿,記錄著天地眾生的生卒年月……」人王悠悠道。
「地府生死簿……」
齊槐呢喃一句,經過人王這一句提醒,他頓時知曉了這其中的法子是什麼。
看來,需要再去一趟地府了。
「行了,還有半年,老頭子我要去享受享受閑暇時光了。」人王話音落罷,便朝著淚障的方向飛了過去,只留下齊槐一人站在原地。
他眼神不斷變幻,一個大膽的計劃逐漸在心底成形。
……
大夏,帝都。
皇宮地下,這里是先前人皇存放恆沙池的地方。
冰冷黑暗的石室最中心,尚且還有一個大坑,而就在大坑的前方,一道靚麗的身影正在盤膝而坐。
她閉著眼楮,呼吸緩慢且悠長,但她的呼吸暗含著某種天地規律。
隨著她的每次呼吸,都會有數不清的冥都氣息從四面八方出現,匯聚入體。
這些冥都氣息,是因為冥王每次的出現,自行從冥都里逸散出來的。
數量雖少,但足夠精純。
而且,對于尚且處在紫府境的孟婆來說,這已經足夠她修煉很長一段時間。
自從兗州調查到了雨師,孟婆便準備突破到真靈境,這里是她尋找了數日方才找到的,冥都氣息最濃郁的地方,很適合她突破。
此時,在孟婆的精神世界中,她面無表情的凝視著下方的無盡深淵,駐足良久。
忽的,毫無征兆的,孟婆向下邁出了一步。
這一步下去,前方便是地獄。
數之不盡的惡鬼攀爬到了她的耳邊,無窮的冥氣灌入了她的體內,但她的眼神依舊平靜。
她是冥都古族,孟婆後代!
她本就身在地獄!
隨著真靈境氣息的逐漸平落,孟婆緩緩睜開眼楮,隨即出口問道︰「你來做什麼?」
在他面前,齊槐笑吟吟的站在原地,倒背著雙手。
「恭喜破境。」
「呵,用不著你恭喜,你現在是什麼境界?」孟婆邊說邊起身,自上而下打量著他。
聞言,齊槐緩緩搖了搖頭,微笑道︰「你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故弄玄虛,有話就說。」孟婆冷哼一聲,瞥過了頭,但她的眼底深處依舊有濃濃的不甘之意。
她知道,齊槐的進步遠遠超過她,她現在依舊沒有追得上齊槐。
「你在大夏也待了許久,該是時候回冥都看一看了。」
這話一出,孟婆眯起了眼楮,警惕的看著齊槐,問道︰「你又想打什麼鬼主意?」
「別這麼緊張嘛,我能有什麼壞心思?我只是想去冥都看一眼生死簿而已。」
「你瘋了!」
齊槐剛說完,孟婆便驚呼出聲,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瞧著齊槐,快速道︰
「生死簿由判官執掌,判官在冥都里地位相當之高,手底下有諸多能人,更不要說他自己本身還是一位大帝……」
孟婆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直視著齊槐,從他的眼楮里看出了他的意思,確認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齊槐連神都敢弒殺,六道輪回都敢崩碎,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你真是個瘋子!」孟婆胸膛劇烈起伏。
然而,齊槐卻是不管她想什麼,只是靜靜的等她說罷,然後問道︰「什麼時候走?」
孟婆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後幽幽道︰
「隨時都可以。」
……
……
山海關,長城。
平日里守衛在這里的弟子已經按照齊槐的要求退去。
如今他一人站在長城之上,一手拿著主陣盤,一手不斷結出陣法符印。
忽的,一道邪氣卷過,他的身旁出現了一個身材魁梧,一身漆黑鎧甲的高大男子。
「嘖嘖嘖,快把陣法放開,本座要出去尋覓些血食,填填肚子。」
聞言,齊槐瞥了一眼邪至尊,澹澹道︰「你不會是想跑吧……」
「咳咳。」
邪至尊模了模鼻子,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隨即義正言辭道︰「怎麼會呢?本座是那種人嗎?」
「是。」
邪至尊︰「……」
「有沒有興趣去冥都轉兩圈?」齊槐忽然問道。
聞言,邪至尊頓時眼前一亮。
他的邪氣本身就代表著陰冷惡毒,冥都那種惡鬼滿地走,冤魂多如狗的地方,他向來是最喜歡去的。
「你小子又盯上冥都的什麼好寶貝了?」邪至尊湊到他身邊,好奇問道。
「就問你去不去吧。」
「去啊,肯定去啊,本座當年縱橫四大都,何處去不得……」邪至尊侃侃而談。
齊槐扯了扯嘴角,很是無語,得,又開始了……
他不再理會邪至尊,將最後一道陣紋打出,隨即長城上亮出了相當強盛的一道金光,然後又隱隱消散而去。
守關大陣,這就算是提升完畢了,這座陣法乃是雨師布下,本身就足夠強悍,他可以提升的地方並不多。
隨後,齊槐收起主陣盤,徑直轉身朝關內飛去。
與此同時,在他的精神世界當中,真靈齊槐手握長戟,疲憊的坐在堆滿異族尸體的高山之上。
舉目四顧,已無一人站著,大地滿是猩紅之色。
尸體流出的血水一路蔓延,彎彎繞繞好似大澤一般,流向了天之盡頭。
這場戰爭之慘烈,由此可見一斑。
齊槐好似一尊孤獨的戰神,又好似人族最後的火種,他的征戰已經結束了。
但是,他的征戰,才剛開始。
嗡!
血色長戟在顫動,齊槐緩緩起身,他向前一步跨出。
血與火之路,就此走過!
回首望去,血色階梯不見盡頭,看向前方,滿目盡是虛無。
他,已成天路境!
沒有突破的巨大波動,也沒有天劫降臨,更沒有時空長河的注視。
一切都是這麼自然而然,一切都是這麼順理成章。
這就是歷史。
他走的不是簡簡單單一條天路,是人族從微弱到輝煌的奮斗與廝殺之路。
齊槐走過了歷史,他更是回到了歷史,甚至參與了歷史。
這就是,歷史的必然性。
齊槐站在高處,遙遙看著面前的無盡虛空。
在虛空的盡頭,似乎有一點白色熒光,仿佛是天之盡頭。
他沉默著,隨後行動著,徑直朝前方飛去。
天路之後,便是登天。
登臨天庭,即為天尊!
……
……
大夏,兗州邊境。
這里有一條三丈寬的小河,此時河邊正站著三人,一女二男,正是齊槐一行人。
孟婆依舊是那個孟婆,不過齊槐跟邪至尊都變幻了身形,一個是陰兵,一個是鬼將。
齊槐自是不用多說,他就跟真的一樣,孟婆都差點認錯。
至于邪至尊嘛,他的偽裝也是相當厲害的,當年齊槐徹底收斂氣息的法門,還是從他這里得到完善的。
一行三人站在這里,就已經散發出了強烈的陰氣。
隨後,只見孟婆掐出一個玄妙符印,眼前景象頓時一變。
青天白日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河流之上緩緩浮現出了一座虛幻的橋梁。
「跟緊我,進去不要亂說話。」孟婆放下手,叮囑了一句,隨後抬腳踏上了橋梁。
齊槐跟邪至尊緊跟在她的身後,隨著三人在橋梁之上越走越深,他們的身影也逐漸消失不見。
微風徐徐而過,河流之上忽的恍忽一閃。
緊接著,奈何橋瞬間消失,適才看到的一切,好似全部都只是錯覺。
與此同時,冥都地府之內。
孟婆閉著眼楮,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眉頭緩緩舒展。
她已經數年沒有回來過了,在陽間的這幾天,孟婆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孟婆。
不過。
冥都卻依舊是那個冥都。
「何人膽敢擅闖地府!」
忽的,耳邊響起一聲暴喝,孟婆睜開眼楮,皺眉朝一旁看去,只見一只揮舞著斧子的惡鬼正在朝此地趕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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