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作者︰武陵島主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過了坡子口,中巴車來到了山頂。

找了塊平地把車停下,張楚讓大家下車休息十五分鐘。

旅客們如蒙大赦的涌下了車,有的活動手腳、有的聚在一起吸煙,也有往林子方向走,無一例外的都拿著衛生紙。

秦葉也跳下了車,好生活動了一體。

但下一刻她尖叫了一聲,因為她被人舉高高了。

張楚讓「妹妹」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對著一處高丘就沖了過去,嚇得秦葉又笑又叫。

「這對兄妹感情真好啊!」

旅客們都羨慕的想著。

可當張楚扛著秦葉一路沖上了丘頂失去了蹤跡之後,部分旅客有些擔心起來。

話說這兩個不太靠譜的兄妹,不會把我們這些旅客直接扔在這里不管了吧?

冬天的山頂超級冷,遍布寒霜。

秦葉躲在張楚里懷里,露出半張小臉領略著腳下的山河壯麗之美。

她那條雪白的羊毛圍巾,此刻被她戴在了張楚的脖子上。

察覺到懷里的女生抱緊了自己還仰起頭,張楚笑著配合低下頭。

此處天地皆寒,唯有唇上一點溫熱在持續。

「阿楚~~。」

「嗯?」

「我們以後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分不開的,」想到彼此的前世和今生,張楚摟緊了她,「我們前輩子加上這一世,早已經摔碎成塊,研磨成粉,和上水化在一起,又揉成了一團,哪里分得開?」

「哼哼,」秦葉幸福的把臉貼上了張楚的胸膛,她好喜歡听他說這些話,但又忍不住想戳戳他。

「好不要臉,你這是剽竊趙孟頫的《我農詞》吧?」

張楚笑笑沒有反駁,只是寵溺的抱著她。

別人讀趙孟頫的《我農詞》,只看到了詞中的摯愛之美,而他卻品嘗了兩世重生,摔碎成塊、研磨成粉的徹骨之痛。

前世他心里失去一切的痛和前世秦葉暗藏在心里的苦,一首《我農詞》怕是難以表達萬一。

回到丘下,眼巴巴的乘客們又松了一口氣。

中巴車再次上路,二十分鐘後,最後一段險路,長達三公里的鯉魚背到了。

一般被稱為魚背的地形,都是險到極點的地帶。

顧名思義,魚背都是兩側陡滑,中間凸出。

而這種地形的兩邊都是懸崖,行人在最高處狹窄的魚鰭小道上行走。

一般人開車過鯉魚背,要一個小時!

因為中巴車只能是一米一米的挪動,半步走錯,這一車人就沒了。

在幾十年後,ZF干脆直接炸毀了這段鯉魚背,才開鑿出了一條出入高家灣的雙車道。

過鯉魚背之前,半白頭發招呼所有旅客都下車步行,這是過鯉魚背的規矩。

車和東西掉下去不太要緊,人則不行。

秦葉安安穩穩的坐在副駕駛上,體驗著山頂六十碼的激情。

坐在車上過鯉魚背,感官會得到極度的刺激。

因為車子兩邊都看不到任何地面,就彷佛在天上飛一樣。

看到中巴車一路飛奔而去,步行的旅客們張嘴無聲。

這一回,我們的行李怕是真的要到山下去撿了吧?

張楚也算是破了鯉魚背的一個行車記錄。

鯉魚背上,從來都是步行的乘客在終點等車慢慢的開過來,可今天卻是首次中巴車等起了乘客。

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當花白頭發一群人氣喘吁吁的趕到終點的時候,發現副駕駛上的小姑娘都睡著了。

過了鯉魚背是一個長達十公里的下坡路,直達高家灣。

在半白頭發的帶頭下,所有人都在這段路上把車費交了,主動到根本都不用秦葉起身。

高家灣的村口。

幾個在這里聊天的村民看了看天色,有些失望的站起了身,果然今天是白等了。

「又白等一天,說好周一和周五才有車,我這腳也是邪性,明明知道今天沒車來,還是晃晃悠悠的到村口來了,哈哈,奇怪。」

「哎,沒車也好,我就是擔心這些人為了趕路走五羊莊,然後翻山過來。誰家不是提心吊膽的?」

「誒,我是眼花了麼?怎麼看著像是有車開過來了!」

有人笑︰「可不是眼花了麼,這時候哪里來的我去!有車!!是班車~!」

一個老頭腿腳利索的爬上了牆頭,對著村里就是一聲大喊。

「各家各戶的,有班車進山了喂~!」

平靜的山村如同被扔下了一顆石頭的池塘,瞬間沸騰了起來。

每家每戶的門都被打開,一個個老少的影子披著衣服就急不可待的往村口走。

很多人都知道回來的大概不是自己家里的人,但是腳下就是管不住,過過別人家的眼癮也是好的。

張楚長長的按了兩聲喇叭,村口烏泱泱的人群急忙散開。

當中巴車停下,就听到車外面一陣亂喊。

「八兒回來了沒?」

「小耀在不在車上?」

「毛豆呢?我家毛豆呢!?」

車門打開,每下來一個乘客,就有人歡歡喜喜的迎上去,如同中了大獎似的。

一個滿身水泥印子的中年人下車後,噗通一聲跪在了一個老漢的身前。

「牙老倌(爸爸),我回來了!我娘老倌(母親)呢?」

老漢抿著嘴不說話,有親戚上前給中年人戴上了白孝,中年人一聲不吭的就軟倒在地,拿頭往地上死磕,他還是回來晚了。

有人急忙拉他︰「好在今天是頭七,你算是趕上了!」

在鄉親們的幫助下,車頂上的行李被很快卸走。

乘客們都是空著手被親人拉回家的,行李全被親友強行拿著。

秦葉的雙眼紅通通的,剛剛中年人親人永隔的那一幕刺痛了她的眼楮。

渾身發軟的中年人是被兩個親戚扶著進的村,中年人嘶喊的聲音就如同一匹受傷的狼。

就連張楚見了剛才那一幕,也覺得心里發堵。

中巴車剛掉了個頭,幾個乘客的家人就飛跑了過來,各自把幾斤山貨像扔炸藥包一樣強橫的塞進了車窗,又飛快的笑著跑開。

這是山里人給敢于開車來高家灣的新司機的謝禮。

中巴車剛要發動,剛才中年人的老父親匆匆趕來,把兩包香煙和兩包糕點要遞給秦葉。

秦葉剛想推辭,卻被張楚搶先接了過來。

她是不懂這個禮行,而張楚剛好听說過。這一帶的規矩,送孝子回家的話,人家是會給禮行的,必須要收,不然對方會很沒面子。

見張楚收了東西,老頭默默的往村里走去。

走了沒幾步,就听到村里某個地方嗩吶響了起來,老頭顫巍巍的往路邊草叢里一蹲,捂著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的老堂客誒~!」

人前一直不肯哭的老頭,終于躲在村口哭了起來。

在下山的路上,秦葉一個勁的抹眼淚,張楚也一直默不作聲的開著車。

馬上就是九七,東陸的騰飛即將到來,苦哈哈的高家灣也會在若干年後變成睡一晚要上千塊的山村度假村。

「我也要加油了!」

男人那莫名其妙的責任感,有時候就是來得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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