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宴結束,送別宋家人後,代老爺子和林氏終于讓趙氏出來了。
堂屋里,兩路口坐在上首,趙氏兩口子坐在一旁。
代清玉和二郎坐在對面。
「玉兒的婚事已經說定,臘月十八是個好日子。」代老爺子說道。
趙氏冷哼一聲,「爹娘,玉兒的親事你們不是都已經說定,還同媳婦說什麼。」
「你怎麼說話的。」代之禮皺眉,語氣不悅。
「你自己的脾性自己清楚,今日不讓你出面也是為了玉兒好,你若是拎不清,混說了什麼,讓玉兒以後怎麼做人?」
林氏說的毫不留情,她直直的看著趙氏。
「你別忘了前些日子玉兒遭遇了什麼,要是因為你,玉兒再受委屈,讓我們怎麼辦?」
趙氏不服氣的抬頭說道,「你們分明都是嫌棄我,覺得我瘋了,時不時就請大夫來看病,我沒病!為什麼要給我看大夫?」
說著說著,她情緒激動起來,「玉兒是我的女兒,你們不讓我和親家說話就罷了,她的親事也不讓我參與!」
「娘……」代清玉紅著眼。
「你別叫我娘。」趙氏笑起來,模樣有些滲人,「你們看不慣我娘家,現在連帶著瞧不起我,沒關系,我不在乎,我有大郎就夠了!你們,我也不稀罕!」
「你到底還要發瘋到幾時?」代之禮有些崩潰,拉著她的胳膊,「你給我回房間去。」
「我不去我不去!」趙氏一口咬在代之禮手上。
這一下有些猝不及防,堂屋幾人都被嚇到。
「快些松開!你這潑婦!」代之禮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娘!」二郎忙上前去拉開趙氏。
代清玉也連忙拿出手帕給代之禮止血。
「你反了天了!」林氏怒道,看了看兒子手上的傷口,「你要是不想當代家媳,你大可滾出去!」
代老爺子也皺眉看了一眼趙氏,明顯對她不耐煩。
「不要不要,爺爺女乃女乃,我們這就把娘送房間去。」代清玉慌亂的說道。
二郎也忙說著,「我們這就帶娘回房間。」
兄妹倆齊心協力連拖帶拽的將趙氏拉出堂屋。
「我不去我不去!你們兩個混賬,我早該掐死你們兩個不孝子!」趙氏幾近癲狂的罵道。
張媛媛在代清允房里,听見趙氏淒厲的罵聲,身子不由得一抖。
「允兒,這大伯娘怎的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娘家本就做錯事,哎,她這樣子,怕是早晚要真的瘋了。」
代清允說道,「她自己想不明白,只能作繭自縛。」
說罷她模了模自己的脖子,又道,「她只怕是恨死我了。」
張媛媛呸呸呸道,「混說什麼,什麼死不死的。」
「我看我還是和你一起回縣里吧,在這里我也覺得不踏實。」
代清允點點頭,這樣也好,看趙氏這情況,免不了時不時發瘋,要是嚇到張媛媛就不好了。
定親宴結束不久,京城的好消息也來了。
代明文中了二甲第八名,代明安中了二甲十八名。
都要留在京中等候朝廷部分配授官,再就是高芝芝已經有孕。
代家得知此消息,大擺宴席三日。
又派人去了京城一趟,帶了許多東西過去,主要是帶些銀錢。
代老爺子知道,他倆成績雖在二甲,但是很大幾率會被外派做官。
代家若是從前的代家,他倆倒是還有機會留在京城,可惜……
京城里的人,向來喜歡拿捏各種人脈資源,別說一甲的狀元三人,就是三甲末尾的進士也會有人拉攏。
但是代家的兩個,他們怕是避之不及。
當初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到底要顧慮天子喜怒。
代老爺子當初給將軍呈上的信件,囊括整個淮陽州的大小碼頭以及叛賊周密的部署計劃。
要說代家和叛賊有沒有關系,皇上一早就將代家查了個底朝天,但是代家總歸是和那吳吉有瓜葛,天子做事,一向都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才只是抄了代家。
大郎三郎雖然中了進士,排名也靠前,可京城的官位緊俏不說,就憑他們是代家子孫,也難以留用。
思及此,代老爺子才為他們二人再單獨準備了包裹銀兩。
就是不知道授官時,他們會被任命到何地了。
代家宴席三日結束後,緊接著就是各路求娶的人都來了。
就連在縣里的代清允都受到了各路關注。
「允兒,不得了,方才那位夫人可是把你夸的天花亂墜的,哈哈哈哈。」張媛媛捂著肚子笑道。
代清允扶額,有些無語。
那夫人說她可愛也就罷了,什麼賢惠大方都來了,代清允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十分佩服那夫人的嘴巴。
「就只差說的允兒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了。」趙白玉也在一旁笑的肚子疼,「要是,要是有人這般夸思思,我真是不敢想象。」
再看一旁的幾個女工也是忍笑忍得難受,還要接待客人。
「行吧行吧,你們就笑我吧。」代清允哼了哼。
張媛媛擦掉眼角的淚花,又道,「自從大家得知你家兩個哥哥中了進士,竟然連你都不放過了。」
「最煩惱的怕是我二哥吧,家里就他到了適婚年齡。」代清允想起二郎被各路大嬸圍住的樣子,有些好笑。
「那倒是,前兩日我和思思去一品來,店里竟然坐滿了人。」趙白玉說道。
「對了,趙姨,這兩日去鄉鎮招女工的事情怎麼樣了。」代清允看了看已經井然有序的大堂,這些時日女工們都已經行事熟稔,招工的進度也就提前。
「嗯,目前讓人去了幾個鄉鎮,合適的女工也就十來個吧。」趙白玉說道。
「石頭村那邊你說了嗎?」
代清允點點頭,「我已經給女乃女乃寫了信,讓她幫忙物色合適的,應該這兩日就會來人吧。」
畢竟一個村的,之前也有些有女兒的家庭來問還要不要招工。
比如招娣,大花,張春蘭都比較合適。
可惜招娣已然定親,不知道她家會不會讓她來縣里。
又聊了幾句後,有女工叫趙白玉,她便去了二樓。
「媛媛姐,這兩日林大哥也該到了,你可想好了怎麼和他說?」代清允笑嘻嘻的看向張媛媛。
「這個嘛,還沒想好,且看看他誠意再說吧。」張媛媛雖然話是這麼說的,臉上切止不住的笑意。
「小東家,李夫人讓人來找您。」何大嬸快步走進來,對代清允說道。
「李夫人?」代清允嘴角翹起,看樣子她是想通了。
「我陪你去吧允兒,我一個人在這里好無聊。」張媛媛連忙說道。
「媛媛姐,李夫人是顏如玉的貴客,想來是有什麼私隱的事情要同我說,你去了她就不好說了。」代清允說道。
「好吧。」張媛媛撐著下巴。
代清允出門,果然是李夫人身旁的貼身丫鬟。
不一會兒就跟著丫鬟到了一處茶樓。
又上樓去了包廂。
代清允進屋後那丫鬟連忙將房門關好。
再一看,李夫人坐在茶桌前,她雖然低著頭,代清允還是看見她額頭上的清淤。
代清允皺眉,又看見她身旁放著帶紗斗笠。
「你先坐吧,小竹,你先出去。」李夫人輕聲說道。
小竹擔憂的看了看李夫人,有些猶豫,「夫人……」
「沒事,她早就知道了,你出去吧。」李夫人又道。
等小竹出去後,李夫人才抬起頭來看著代清允。
她另外一邊臉上竟然有一刀長疤。
「李夫人,你!」代清允一驚,「他怎麼這般歹毒!」
李夫人笑了笑,聲音更咽沙啞,「只怕是用歹毒都配不上他。」
說罷,她拉起兩只胳膊還有裙擺。
全都是青紅交錯疤痕,還有幾處新傷,隱隱冒出血跡。
代清允怔愣不已,有些難以想象李夫人到底遭了多大的罪。
先前代昌他們回來時說李夫人挨打,她本以為就是家暴,沒成想遭受到的會是這樣的酷刑。
「你不必驚訝。」李夫人平靜的說道。
「今日我來找你,除開你信上寫的,還有我知道,你是真的想幫我。」
代清允緊抿著嘴,「那你同意了?」
李夫人點點頭,「對,我同意,我同意幫你找他作惡的證據,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還有我那苦命的兩個孩子。」
說罷,李夫人眼淚掉下來,她痛苦的說道,「這些年,我忍了太多太多,我總覺得有兩個孩子在,一切都有希望,可不曾想,他發起瘋來,竟然連自己的孩子也打。」
「他們不過同你一般大,怎麼遭受得住他日日發瘋。」
代清允遞給她一方手帕,「李夫人,我會幫你的,你說過你家在江南那邊,事情結束我就讓人送你回去。」
李夫人苦笑道,「自從我嫁給李長河,已經有十五年沒回去,他們怕是早已忘了我。」
代清允搖搖頭,堅定的說道,「不會的,放心,若你不想回江南,就在封縣生活也好。」
李夫人擦掉眼淚,笑道,「今日我決定來找你,是因為昨夜我發現了一件事。」
「李長河好像同京城里的人來往,酒樓的東家便是京城的,除開這東家,昨夜他見的,我看著有些凶惡,他們吃飯喝酒,我便被趕了出去,只隱隱約約听見……」
李夫人聲音一頓,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听見他們說可以再動手,什麼稚童,女孩男孩都行,京城的那位等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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