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終至武帝城

作者︰傾世大鵬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徐渭熊上船後,圈子就分成了兩個,黃龍士沒再跟其他人玩斗天人,而是與徐渭熊下圍棋,下的當然是十九道。

李飛、徐鳳年、魏叔陽、呂錢塘、青鳥、李淳罡幾人在旁圍觀。

斗天人那邊則是徐脂虎的主場,跟她打牌的是溫華和呵呵姑娘,她們對圍棋沒興趣,  只有舒羞、二喬、趙宣素幾人旁觀。

趙宣素這老家伙不敢挨徐脂虎和呵呵姑娘,便在溫華旁邊指手畫腳,唧唧歪歪,讓他出這個打那個。

「哎呀,這牌肯定先出順子啊!人家就剩四張牌你還打三帶一?」

「華哥你太慫了,怕個屁啊!爆種,爆他。」

這老小子是真的沒臉沒皮,  仗著自己一副小屁孩的外表,  真就把自己當小屁孩了。

好在他還知道壓低聲音,咋咋呼呼也沒吵到那邊的棋甲之爭。

黃龍士那黃三甲的名號中,其中一項就是棋甲,如果徐渭熊能贏他,那這棋甲的名頭就要易位了。

可惜,雖然這個世界的十九道是徐渭熊發明的,可終究才剛剛出現不久。

在黃龍士來的那個世界,十九道早已流行千年,黃龍士本身也是此道高手,徐渭熊終究還欠缺了點底蘊。

但黃龍士和李飛都清楚,真要論在棋道上的天賦,他們都是遠遠不如徐渭熊的,不過是佔了眼光和經驗上的便宜。

只要多給她一些時間,她的造詣早晚會超越他們。

所以黃龍士與徐渭熊的船上十局,  黃龍士沒好意思碾壓她,而是與她下了個五勝五負,  也就是不勝不負。

不過他做得比較高明,沒有讓徐渭熊感受到他在讓她,反而讓徐渭熊升起一種,  黃龍士不愧棋甲之稱的感覺。

因為在她看來,這十九道是她發明的,上陰學宮無人可在此道上勝她,連教棋道的祭酒都是她徒弟。

而在自己創出十九道這麼短的時間內,黃龍士已經能與她下平,可見他的棋道天賦的確非同凡響。

不過她還是不服對方棋甲的名號,因為她認為,李飛才是真正的棋甲,所以她讓李飛再跟黃龍士對弈十局。

李飛自是欣然同意,讓自家女人高興嘛!他太樂意了。

他和黃龍士下棋,就變成他讓黃龍士了,因為要論計算,以他準聖的腦子,什麼阿爾法狗在他面前就是個笑話。

不過他還是給黃龍士留了些面子,下了個七勝三負。

棋甲之名就此易主,黃三甲變成了黃二甲,徐渭熊心下歡喜不已。

對弈結束後,  李飛忽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若是這件事操作得好,  可讓北涼收獲大量真正的讀書人,  解決內政型人才稀缺的困境。

他興致勃勃的擺了一局珍瓏出來,就是無崖子那種,然後讓眾人來破。

這局珍瓏本沒有迷惑人心智的功效,天龍中慕容復和段延慶會出現那種情況,都是因為恰好當時旁人的言語,觸動了他們的心神,因心中執念而引發魔障。

段譽也並非沒有執念,至少一個神仙姐姐,便是他心中難解的執念。

但他先前與蘇星河下棋,也不見出現什麼心神被奪的情況,便是因為當時沒有出現引他入魔障的外因。

若在他下棋時,王語嫣和慕容復同時出現,他怕是也要出現生無可戀,拔劍自刎的情況。

此時李飛擺出來的珍瓏,徐渭熊、徐鳳年、魏叔陽、呂錢塘、青鳥、李淳罡等人挨個上場,卻誰也破解不了。

眾人來來回回上場十幾次,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開,對這局珍瓏的難度,也有了深刻的了解。

徐渭熊望向一旁只是笑吟吟的看,卻始終沒有上場破局的黃龍士,問道︰「黃先生,莫非你已破解此局?」

黃龍士呵呵笑道︰「這是我們家鄉比較著名的一局珍瓏,早已被人破解,我自是知道該如何破的。」

「不過如今這天下,怕是也只有我和阿飛知道該如何破解,其他人恐怕到死也破不了,這本就是一局無人可破的珍瓏。」

徐鳳年挑眉道︰「老龍,你不覺得這話自相矛盾嗎?既然已經被人破解,又怎麼說這是無人可破?」

李飛笑道︰「他沒有說錯,這局珍瓏但凡會下棋的,都破解不了。」

徐鳳年道︰「會下棋的破解不了?難道要不會下棋的才能破?」

李飛搖頭道︰「不會下棋的自然更破不了。」

「……」

眾人無語,那你那句話豈不是廢話?

不過眾人之中要說棋力,那的確是無人可與李飛、徐渭熊、黃龍士相比。

但在場的卻也不乏聰明人,李飛既然專門說出「但凡會下棋」這句話,就絕不是無的放矢。

片刻之後,徐渭熊眼前一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這局棋必須要不會下棋的和會下棋的聯手,才有破解的可能?」

「啪」

李飛一拍大腿,指著徐渭熊,望著黃龍士得意洋洋的道︰「瞧見沒,這是我未來媳婦。」

黃龍士心悅誠服的抬起雙手,比了兩個大拇指,贊嘆道︰「郡主果然冰雪聰明,天資過人。」

「你說得一點沒錯,這局珍瓏正是由一個不會下棋之人,胡亂下了一子,卻正好是破局的關鍵一著。」

「再由會下棋的教他下後面的子,才最終破解了這局珍瓏。」

眾人听了他的話,心思頓時活泛開來。

此時他們思考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會下棋的人,會去下哪一著。

過不多時,徐渭熊與青鳥異口同聲的道︰「我知道了。」

兩女相視一笑,徐渭熊對青鳥偏偏頭,道︰「你來吧!」

青鳥也不客套,坐到棋盤前,將一顆白子放到了一個「共活」的點上,將自己一片白子擠死。

李飛鼓掌道︰「看來你果然想通了,不錯,這一著正是破局的關鍵。」

這一下所有會下棋的人,皆是恍然大悟。

青鳥下的這一手,在正常的對弈中不異于自殺,看上去是滿盤皆輸。

但實際上將那些被吃掉的白子「提子」後,白棋卻徹底活了過來,有了輾轉騰挪的空間。

後續但凡是個會下棋的,都能一步步吃掉大量黑子,最終反敗為勝。

難怪會說必須要不會下棋的和會下棋的聯手,才能破解這局珍瓏。

徐鳳年若有所思的道︰「這局珍瓏有點意思,若是操作得好,大有可為啊!」

李飛笑吟吟的看著徐鳳年道︰「你想到什麼了?」

徐鳳年興致盎然的道︰「若我們以姐的名義,在北涼公開擺下這局珍瓏,設下重利作為獎金。」

「然後請天下所有士子來破局,能不能吸引到大量士子前來?」

李飛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望著徐渭熊笑道︰「你得相信咱姐的號召力。」

徐渭熊淡淡一笑,螓首微揚,對于自己在離陽朝的號召力,她還是很有自信的,這也本就是當年,她進入上陰學宮的根本目的。

徐鳳年嘿笑道︰「既然能引來大量士子,那到時候無論他們能否破解珍瓏,咱們都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私下拉攏。」

「不需要多,哪怕只能拉攏到百之一二,對北涼也是受用無窮,不得不說,你這局珍瓏擺得妙啊!」

听了徐鳳年的話,徐渭熊也是點頭不已,這的確是個法子。

北涼最大的問題,就是被世人過度妖魔化,讀書人根本不敢、不屑、不願去北涼。

當初好不容易去個林探花,還是專門去罵徐驍,刺殺徐鳳年的。

結果北涼空有種種拉攏手段,卻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和平台。

這珍瓏棋局不異于給了讀書人一個去北涼的理由,只要去了,北涼王府自然有法子,讓他們看到北涼與傳聞中根本不一樣。

徐渭熊輕蹙娥眉,望著李飛道︰「如果你一開始就打的是這個主意,就不該公開這局珍瓏的破解之法。」

李飛明白她的意思,擺擺手道︰「沒關系,這船上都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他們不會泄露出去。」

「若誰當真泄露出去,那就是背叛北涼,沒什麼好說的,我斬了泄密前的那個人即可。」

徐渭熊滿頭霧水的道︰「什麼意思?」

徐鳳年連忙給徐渭熊解釋李飛的因果劍道,最後總結道︰「總而言之,若那個人在泄密前就已經被斬殺,自然就不存在泄密的事。」

「听到秘密的人,腦子里的相關記憶便會消失,所以如今在我北涼所懼怕的事當中,不包括泄密這一條。」

徐渭熊驚詫的望著李飛道︰「你還會這一手,這是怎麼練出來的?」

李飛搖頭道︰「因果劍道不是練出來的,而是悟出來的,不悟大道的人,根本看不見天道運行軌跡和時空長河,自然就做不到斬因果。」

「這種領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悟了便是悟了,我也說不出我是如何悟到的。」

徐渭熊不明覺厲,沒有再多問,黃龍士卻是心下苦笑不已。

沒有可以接觸到大道的修為境界,談何悟透大道?

要達到看清天道運行軌跡和時空長河,至少也得是準聖境界,這個世界的人,也就只能當個故事听听而已。

……

武帝城就在歙江出海口邊上,靠海而建,船隊行駛旬日後,終于可以望見那座城池巍峨的外城牆。

船頭上,徐鳳年望著那座城池,滿懷感慨的道︰「借江入海,這一路行程終于到了終點。」

說話間,徐鳳年忽然發現,那城牆上似乎有許多反光的物件,凝目望去,那似乎是無數五花八門的兵刃。

他對曾在這與王仙芝戰過的李淳罡問道︰「城牆上那些是什麼?」

李淳罡道︰「武帝城的規矩,凡登城求戰者,只要戰敗,就得把兵刃留在城牆上。」

「數十年來,無數江湖高手登城求戰,卻無人能戰勝王仙芝,這城牆上便有了如此多的兵刃。」

徐鳳年目光微凝,沉聲道︰「老黃的劍匣就在那。」

頓飯功夫後,船隊靠岸,下船的有李飛、徐鳳年、溫華、李淳罡、青鳥、趙宣素、徐渭熊、呵呵姑娘八人。

這八個人都是已經暴露在明面上,和可以暴露在明面上的人,黃龍士就屬于一張絕對的暗牌。

他坐鎮船上,主要負責照看好養靈壺,其他人全部留在船上等候。

反正打架的話,下船的八個人已經綽綽有余,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武帝城本就是獨立于王朝外的一座孤城,因此這里的城門根本沒有守衛。

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王公卿相,都可以隨意進出。

如何進城也沒人管你,無論騎馬還是步行,便是蹦跳或者爬著進城都無所謂。

武帝城自王仙芝擔任城主以來,從未有過擺出開門迎客的陣仗。

哪怕當年一統春秋的天子入城,那天下第二也不曾走出內城相迎。

進入城門後,街道上車馬粼粼,人流如織,道路兩旁店肆林立,但這一切徐鳳年都沒有去注意。

從進入城門開始,他忽然進入了一種莫名的狀態,就好像他眼前有一個人,在引著他往某處地方行去。

他明明是第一次來武帝城,卻猶如對這座城池熟悉無比,只是一步步的沿著街道往前行去,不發一言。

跟著他的眾人都感應到了一絲異樣,但沒有人開口說話,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後。

七繞八拐後,他們終于來到一家酒肆前。

在距離酒肆十丈開外靜立了片刻後,徐鳳年忽然開口道︰「借我幾文錢。」

李飛從腰間錢袋中掏出一串銅板,放到他手中,隨後徐鳳年拿著那些銅板,徑往酒肆行去。

溫華正想跟過去,卻被李飛拉住,輕聲道︰「讓他自己去吧!」

溫華默然止步,只是靜靜的看著,輕輕一嘆。

眾人站在那,看著徐鳳年頻頻端碗,向空無一人的對面示意,然後一碗接一碗的喝著黃酒。

大半瓶酒下肚後,他開始喃喃自語的絮叨︰「門牙都壞了,還那麼愛吃花生,酒量也不好,二兩黃酒讓你喝了這麼久。」

「少喝點,每次喝醉了,還得我來收拾……」

眾人听著他的絮叨,不知不覺就感覺鼻子有些發酸,徐渭熊和青鳥眼眶泛紅,淚花在眼眶中打轉。

或許在場中人只有她們兩個,最明白老黃對于徐鳳年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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