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玄驚詫的是，雷霆軍的大營，竟然是一片水泥房屋。
這些水泥房屋連綿數百間，也都是剛剛建造沒有幾個月的新房屋模樣，顯然是專門為雷霆軍建造而成。
帶著李承祿逛了一圈下來，李玄不由暗自感慨。
果然，哪里都有基建狂魔！
夜間，雷霆軍主將李勣，還有薛仁貴、李崇義、程處嗣等將領，都齊聚大營恭迎李世民。
並且，還有專門空置出的房屋，足夠李玄與李世民等人入住。
顯然，李世民在來之前，早已經通知了李勣。
因為李世民此次是微服私訪，華洲一眾官員，甚至是渭南縣的李承乾與王玄策等人，也都不知李世民與李玄等人的到來。
一夜無事。
翌日一大早，吃過早膳之後，李世民便與李玄一行人坐上馬車，離開大營，開始前往渭南縣。
只是，幾人剛剛出了大營，下了小山，還未走上十里地，車隊便停了下來。
在路邊，竟然有一群群青壯與老農，頂著寒風，一堆一堆的站在不遠處的渭河岸邊。
其中，一群老者帶著一些吧半大的小子，在田地與渭河旁，堆起一堆堆柴火，然後點燃。
而在一旁，則是一群青壯漢子，戴著厚厚的手套與帽子，拿著鎬頭、鐵钁、鐵鏟，等到柴火燃燒完之後，便開始在地上挖坑挖渠！
要是一兩百人這樣，倒是無所謂。
但是，入目所及，所有渭河岸邊，盡皆黑壓壓，都是一堆又一堆的百姓們！
這般情景，必然是有官服征召百姓！
「李嵬，這些百姓們都在作甚？」
透過馬車上的玻璃看的有些不全，李世民直接鑽出馬車，站在車轅上，看了半晌，便一臉肅然問道。
戴過兵的李世民只是粗略看上一眼，便可以算得出，這麼多的百姓至少有著上萬人。
「陛下！」
「陛下……」
這會，房玄齡與長孫無忌等人，也都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一臉凝重的走到李世民身旁。
冬日征召百姓，渭南縣到底在作甚？
李嵬恭恭敬敬的朝著李世民拱手行禮，稟報道︰「回稟陛下，前一段時日太子殿下好像與諸位小郎，繪制整個渭南縣的流域與田畝，準備興建水利一事。
因此，末將看這些老百姓們，應該是在挖溝建渠……」
「什麼？」
聞言，李世民與一旁的房玄齡等人臉色一變，連忙再次看向遠處的那一堆堆的老百姓們。
越看，越是覺得這些百姓們，真如李嵬所說的那般，在興建水利！
「哼！」
突然，似是想到什麼，李世民冷哼一聲，臉色陰沉。
「走，爾等隨朕去看看，這些百姓們為何都冒著寒冬，出來興建水利！」
「是，陛下！」
房玄齡與長孫無忌幾人顯然也想到什麼，一臉難看。
不過，看到李世民已經氣沖沖的朝著一堆百姓走了過去，便連忙跟上。
而一旁的李嵬，則是連忙帶著一隊親衛跟上護衛左右。
剩下的一眾親衛，則是站在原地看護馬車，四處警戒！
「阿耶，陛下伯伯好像生氣了？」
看著氣沖沖走遠的李世民，李承祿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向李玄，有些懼怕的問道。
「無妨！陛下不是在生你的氣！」
李玄澹笑一聲，說道︰「不過，既然已經出了長安，你就不能在外面稱呼陛下為陛下伯伯，只需要喊伯伯便可！」
听到不是生他的氣，李承祿心中一松，隨後又是一臉疑惑。
「阿耶，這是為什麼？」
「陛下此次只是微服私訪，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李玄解釋道。
「原來如此！」
李承祿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阿耶放心，承祿一定不會暴露伯伯的身份！」
「甚好，我等也跟上去看看！」
李玄滿意的點了點頭。
「是，阿耶！」
李承祿臉色一喜，連忙跟著李玄往前走去。
等到李玄帶著李承祿追上李世民之時，李世民已經帶著房玄齡、長孫無忌幾人，圍繞在一群老農身旁。
「這位老丈，如此大冬天的，土地都已經凍僵，爾等這麼多人怎麼都出來開溝挖渠呢？可是那渭南縣令乃是昏庸之人，竟然連此常識都不懂？」
雖然不認識李世民等人是誰，但活了數十年，早已人老成精的老者，也看得出李世民等人乃是一方大人物，要不然也不敢如此斥罵一縣縣令。
因此，對于李世民等人，還是十分恭敬，甚至還有些生怕李世民去責怪渭南縣縣令，一個個都連忙說道。
「回這位貴人，開溝挖渠，我等都為自願而來，並不怪縣令大人！」
「正是，開溝挖渠對于我等這些百姓們來說，都是惠及自家之事，我等都是自願來此開溝挖渠而來！」
「縣令大人此前告知過我等，開溝挖渠在春天或是秋天最合適。此道理，我等也都知道。但是，我等已經等不及來年春天或是秋天了。
而且，到了春天，我等還能干點別的活計為家里謀些生計。正好，這會雖然天氣嚴寒，土地僵硬不好開挖，但渭河河面凍結，水流減弱，卻是正適合我等再次開溝挖渠！
而且，這幾個月我等正好一直待在家中無事可做。還不如出來挖一挖溝渠，省的明年開春，我等干不完，耽擱了農時就不好了！」
「……」
听完這些老農，都在為渭南縣令開月兌，李世民與房玄齡等人神情微緩，不過還是滿月復疑惑。
「但是，這般酷寒的天氣，土地凍的如同石塊一般堅硬，爾等在此干活完全是事倍功半。甚至，時間一久，還容易凍壞耳朵與手腳，得不償失！」
听到這，一眾老農不由得意一笑。
「嘿嘿，這位貴人可能不知，我們渭南縣縣令是來自長安城的郎君，听說家中權勢頗大。本來他也是想要我等開春後，土地酥軟再開動。
但是，縣令大人出身高貴，並不知我等這些農戶們的苦楚。」
「以往，我等在寒冬之時，待在家中不出來干活，是因為出來也賺不到錢，使出力氣後還容易耗費糧食，得不償失。要是再凍壞耳朵與手腳，更是虧大了！
而現在，我們渭南縣令大人已經告知我等，只要我等出來干活，每一個壯丁每日會給錢五文，糧兩斤，腌肉一兩，鹽一兩，而且只要我們干完一日，便給一日，絕不會拖欠。
至于我等這些不頂用的老漢與小崽子們，雖然領不到這麼多，但可以領到一半，錢三文，糧一斤，腌肉半兩，鹽半兩，也是日結。」
「嘿嘿，能在冬日賺到這般多的錢財與糧食，可是我等這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誰還會傻乎乎待在家中，不出來干活？」
「正是，我等……」
听到這，李世民兩眼一眯，狐疑道。
「等等，這位老丈剛剛才說渭南縣令不讓爾等寒冬出來干活，怎麼現在又是每日給你們這麼多的錢財，鼓勵你出來干活？」
「額！」
一眾老農一愣，隨即一個個都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李世民等人。
不過，卻是沒了之前的恭敬，語氣有些澹然。
「不知幾位貴人是何人？不論貴人如何說及，我等渭南縣縣令都是一位好官，還請諸位莫要欺壓他！
至于這位貴人所懷疑之事，縣令大人確實不讓我等寒冬出來干活，而每日又給我等那麼多的錢財與糧食，則是縣令大人為了征召我等明年開春來開溝挖渠所說的工錢。
只是，我們這些百姓們等不及來年開春了，都紛紛上請縣令大人，趁著還沒下雪，便出來開溝挖渠。縣令大人見我等誠心，這才同意！」
「原來如此！」
李世民與房玄齡等人臉上都不由露出一絲喜色。
只要他們家中那幾個小混賬們，沒欺壓百姓，胡作非為便好！
「多謝幾位老丈告知，我等只是路過的朝中官員，見到這麼多人在此開溝挖渠，還以為渭南縣縣令昏庸無能，禍害百姓，便是急忙前來查看！」
放下心後，李世民一臉笑意的緩緩解釋道。
「多謝幾位貴人關心！」
得知李世民等人的來意，那幾個老農也都滿臉感激。
「縣令大人是一位好官，絕對不會坑害我等。在知道我等要在寒冬出來干活之後，縣令大人便從大唐鋪肆里面購買上萬的套的羊毛手套與羊毛衣物！
傳說中，此等暖和的衣物，不僅極其昂貴，只有在大唐鋪肆之中有售賣，千金難求……」
說著，那幾個老農注意到李世民等人臉上那怪異的神色，好像意識到什麼，連忙訕訕一笑，打了個哈哈，迅速轉移話題。
「諸位貴人可能不知，縣令大人不僅平易近人，自從上任以來，便在鄉下巡察；前幾日，還表示要是我等非要在此般寒冬天氣下開溝挖渠，可以去向朝廷請示，討要了幾個神兵利器，助我等開溝挖渠！」
「什麼神兵利器？」
長孫無忌直接有些好奇問道。
「還請這位貴人恕罪，我等也不知！」
一個老農訕訕一笑，說道︰「能幫助我等在寒冬之中開溝挖渠的器具，我等可從來沒有听說過。要是世間真的存有此般神物，定然也會被朝廷收藏的嚴嚴實實，豈能拿來渭南縣，給我等這些賤農們使用？
為了不使縣令大人為難，我等便直接開始自發的開溝挖渠！」
「爾等這般浩大的舉動，沒有向縣衙請示？」
聞言，房玄齡一驚，連忙問道︰「那爾等就不怕辛苦一天，縣衙不知，不會給爾等發放工錢與糧食？」
「多謝幾個貴人提醒！」
老農咧著嘴緩緩一笑，不在意道︰「我等身上所穿的毛衣便是縣令大人直接發放給我等的，一件毛衣的身價便已經值得我等干上一冬天了。
而且，縣令大人征召我等挖溝開渠，最終也都是惠及我等這些百姓們……
不過，縣令大人絕對不會欺騙我等。
大早上，我等也都已經派人向縣令大人稟報！」
「看來，渭南縣縣令在爾等心中深得信任啊！」
李世民滿意的點頭說道。
「這是自然！」
一眾老農都連連點頭，滿臉感慨，「以往，哪一位縣令大人不是整日端坐縣衙。而這位小縣令，自從來了渭南，除了處理公務，整日帶著護衛便走訪各鄉各村，懲惡揚善，處理各種不平之事，愛民如子……」
這幾個老農，又是對著李承乾等人一陣 夸，听的李世民兩眼微眯，心情大好。
他這還是頭一次听大唐的老百姓們，這般夸贊自家太子，可比萬千百姓夸贊他這位大唐陛下還要高興的多！
而一旁，房玄齡與長孫無忌等人，也都是滿心喜悅，看著面前這幾個老農，有一種說不出的成就感！
「阿耶，土地又僵了！」
忽然，旁邊傳來一聲呼喊聲。
李世民與李玄等人回神一看，發現不知何時，那數十個青壯已經在地上挖掘出一條深兩尺，長三丈的溝渠來。
只是，這會寒氣冷凍的緣故，這些青壯每次一鎬頭下去，只能在深入土壤半指深，還發出沉悶的聲響，顯然這會功夫，土地又給凍僵了！
見此，一眾老農臉色一急，連忙扭頭對著李世民拱了拱手。
「還請貴人見諒，冷風太厲害，這會功夫土地又給凍住了，老漢要去撿些柴火繼續燒地！」
「是我等打擾了諸位老丈，老丈請自便！」李世民一臉歉意道。
很快，一眾老農帶著一群半大的小子，便都消失在身後的樹林之中。
「東主？」
房玄齡與長孫無忌等人上前，滿臉期待的看向李世民。
「再往前走走，看看再說！」
抬頭看了半晌，李世民緩緩說道。
「是！」
房玄齡與長孫無忌應道。
至于李玄，則是被對什麼都好奇的李承祿，拖著在李世民周圍走動。
隨後，李世民又往前走了好幾個村子一段距離，詢問了數個老農。
發現這些老農對于渭南縣令都是十分尊重，稱贊不已。
于是，李世民這才放下心來，整個人心情大好。
「走，我等入城！」
「是，東主！」
房玄齡與長孫無忌等人連忙應道，這個時節，站在河邊，冷風像是刀子一樣嗖嗖的往脖子與鞋里灌著。
這麼一會功夫，他們都是凍的直打哆嗦。
听此，李玄也拉著李承祿往馬車上鑽去。
很快，車隊便直接順著大道，徑直往渭南縣而去。
「轟隆……」
突然，一聲悶響傳入馬車。
李玄神情一變，這聲音絕對是炸彈爆炸的聲音！
「戒備！」
車外，李嵬與鄭孚等護衛也都反應過來，頓時滿臉警惕的看向四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