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霧與維多利亞

跑吧,艾露瑪。

看著艾露瑪的背影,黃奕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釋然的笑意。身後的巨人不斷綻放著璀璨的光芒,不斷地抽取著黃奕的生命。

艱難地抬起頭,黃奕的眼中倒映出銀爵的面容。沒有憤怒,也沒有驚恐,銀爵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冷淡與平靜。他手中帶著神靈氣息的契約不斷釋放力量抵御黃奕的巨人,同時也在侵蝕黃奕的意志。

你看,你還是不了解我。

黃奕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但是他知道銀爵「听到」了他的話語。

錢肯定很重要,因為只有不斷地賺錢,維系這個爛到透的教會,才能讓自己感到活著的感覺。

但是

「給你們添個堵.」

黃奕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癲狂,他嘴角咧出一個狂放的笑容,這一刻,那個曾經最年輕的神賜真正回到了他過去的那一刻。

拒絕神靈的那一刻。

「那可太值了!!!」

歇斯底里的狂笑著,黃奕身後的巨人化為實質的存在。此時,黃奕體內的生命瘋狂涌入巨人的體內。那雙原本黝黑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老人一般的渾濁。此時的黃奕一點也不像那個吊兒郎當,什麼事都不放心上的浪蕩教宗。

現在的他,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戰爭藝術。

碾壓。

這,就是巨人的名字。

極致的戰爭是沒有兵陣之說的。真正的戰爭,從最開始就注定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碾壓。看著那高高在上的銀爵,黃奕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正在呼吸,心髒的跳動也讓他興奮了起來。

注視我。

黃奕想到了自己妻子,想起了那個為了自己放棄生命的女人。他雙手用力握緊,身後的巨人不斷地膨脹著。當那轟鳴聲響起的一剎那,一道死亡的結境出現在了整個大裂谷之上。

推開馬車門,林紫呆呆地看著面前那被死氣籠罩的區域。她無法想象,一個人可以與這麼多十二刻的精銳對抗且不落下風。她更無法想象的是,黃奕一個人,竟然將十二刻攔在這里。

她看不見里面了,林紫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只知道,艾露瑪離開了,自己的使命也就結束了。

林紫抿了抿唇,跳下馬車。明明是千金小姐般的存在,她此刻卻帶上了一條普普通通的亞麻圍巾。圍巾是灰色的,沒有沾染半分灰塵,有些舊,隱約還有些許被洗滌後的血跡。她將圍巾緊了緊,轉過頭,離開了這座裂谷。

嗡~~~

凌晨的鐘聲響起,那死亡凝聚的結境緩緩破裂。銀爵揮了揮手,趕走面前那些塵埃。他看向不遠處的裂縫中那保持著站立姿勢的男人,閉上眼,無聲地嘆息了。

 種。

赤果的身軀上滿是恐怖且猙獰的傷痕,最讓人感到不適且恐懼的,是那貫穿了整個胸腔的血洞。長矛撐在地面上,生命徹底流逝的男人咧著嘴,抬著頭,不屑的笑容依舊留在了他的臉上。可是,他的雙眸卻失去了一切光澤。

以生命為代價,黃奕將這支十二刻組成的精英獵殺者們拖住了整整十分鐘。這十分鐘的時間,足以讓艾露瑪徹底逃月兌獵殺者的包圍。作為黑皇帝,艾露瑪一旦進入曾經被「感染」過的馬格南,十二刻的目的將會徹底失敗。

他們不能在城市中擊殺艾露瑪,甚至不能在無關之人的注視下殺死對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下達這種命令,但獵殺隊,就是要遵守命令。

「唉。」

最後瞥了一眼依舊高昂著頭顱的黃奕,銀爵一如既往的平靜,他揮了揮手,開口道︰「靈魂已經破碎,給他最後的尊嚴吧,帶回塔里克,讓赫里寧給他下葬吧。」

身後的獵殺者沒有任何的異議,這一次獵殺的主導者就是這位十二刻中最得眾神歡心的教宗。雖然他布置的黃奕突然在獵殺中反水幫助艾露瑪,但這種情況誰也設想不到,因此沒有人會怪銀爵。

所有人都沒有看到的是,在視線離開黃奕的一瞬間,銀爵眼中並沒有計劃被打亂的憤怒與無奈。他的眼里,只有深邃的平靜與淡淡的悲傷。

唉。

再一次,銀爵無聲地嘆息了一聲。他轉過身,隨著獵殺者離開了這片峽谷之中。初升的太陽灑落著不算溫暖的陽光,落在了銀爵的背後。那銀色的長袍沒有染上反射的金色光暈,只有一層淡淡的死寂般的白光。

此時,已經逃離了獵殺者的艾露瑪進入了馬格南的境內。她看向不遠處,一棟高聳入雲的宏偉建築佇立在面前城市的中央。艾露瑪將兜帽帶好,隨後瞥了一眼黑皇帝開闢的一方世界中的水晶棺里的周離,輕呼一口氣,向著城邦走去。

維多利亞嗎。

抬起頭,看了一眼城門上的鎏金字體,艾露瑪回憶起曾經馬格南三世跟她說過的那些情報。她還記得馬格南三世曾經告訴她,如果有機會的話最好去和維多利亞見一面,或許這個傳說中全知者的存在能告訴她一些很有用的情報。

想到這里,艾露瑪就不免在心底暗自嘆息一聲。現在的她屬于是全民公敵,尤其是已經被十二刻徹底掌控的馬格南。根本不需要確定,艾露瑪就已經明白馬格南三世肯定是遭遇了不測,否則他是不會突然失蹤且將王位留給那個不學無術的四世。

將偽造好的證件給城門的看守看了一眼,再確認了一下偽裝的容貌,艾露瑪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混入了城中。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畢竟現在的艾露瑪已經是神賜級別的職業者,這種事情還是輕輕松松的。

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艾露瑪一時間有些恍惚。她想起很久之前,在和周離的下午茶時間里,那個少年牽著自己的手,笑著說要帶著她一起去找維多利亞算算命,看看適合她們的結婚日期是什麼時間。可是‧‧‧

艾露瑪的心緒有些雜亂,但她很好的掩蓋了下來。她拽了拽兜帽,混入人群之中,向著碼頭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一個紫色為主基調的建築時,艾露瑪瞥了這棟建築一眼。作為馬格南的合作工會,暗影刺客工會的分基地可以與大部分的政府大樓相提並論。下意識的,艾露瑪看向了不遠處的通告板塊。

獵殺暮色森林狼形恐獸——任務結束

暗影刺客叛徒——任務結束

追查暗影刺客靈海——任務結束

調查暮色森林異動——任務結束

暗影工會的任務布告嗎‧‧‧

艾露瑪並沒有太在意上面的內容,畢竟對于她而言,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不是鑽研這些無關緊要的任務,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前往碼頭,登上開向東方三庭的船只。至于其他的,都要等到最後去做。

穿過職業者工會的建築群後,艾露瑪的身旁跑過了一隊手持長劍的士兵。他們神色匆忙,行動迅捷,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軍團。果不其然,當這隊裝備精良且肅殺的軍團士兵離開街道後,議論聲便傳入了艾露瑪的耳中。

「不愧是開拓之劍啊。」

「是啊,四世殿下能重新建立開拓者之劍可真是個奇跡啊。」

「听說開拓者之劍里有‧‧‧」

「閉嘴,這能說嗎?那個家族已經被除名了,族長都跑的無影無蹤了,丟盡了我們馬格南人的臉。」

只是听了听,艾露瑪便繼續在人群中穿行。她曾在馬格南三世那里听到過開拓之劍的名字,也知道這是一個馬格南建國初期就存在的一支精英軍團。她也知道還有另一支曾與之相提並論的軍團,名為守護者之盾。但由于那群人恪守騎士法則,在馬格南貴族圈中格格不入,最後被排擠到了最外層。

從馬格南三世那里得知,他之前一直刻意的壓制著守護者之盾的發展。不,這不是壓制,這是一種保護。馬格南三世明白,守護者之盾的強大在于他的純粹與亙古不變的騎士精神,一旦丟到這些,他們就和普通的軍團別無二致。所以,他將守護者之盾放置在偏遠的領地,並且暗中資助訶德家族,就是在等一個契機,讓那只曾經保護了萬千人民的不滅鑽石重現于世。

可惜了‧‧‧

艾露瑪在心底嘆息一聲,憑這三言兩語,她便明白馬格南三世的計劃已經失敗了。他保護了數十年的守護者之盾最後還是被歸于其他的軍團,那支馬格南三世朝思暮想的軍團已經徹底不會再出現了。但唯一的好消息是,那個馬格南三世贊不絕口,稱是最偉大的騎士的少女,應該得到了保存。

唐吉訶德。

在心中默默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艾露瑪便準備在一切結束後找到這個少女。上一世,在馬格南三世重新建立了守護者之盾後,她見過這個少女。一個堪稱典範的騎士,或者說,一個純粹到極點的人。這種人不是一個合格的貴族,但絕對是一個合格的軍團長,一顆足以化腐朽為神奇的偉大心髒。

就在艾露瑪準備離開城市中心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來到了那座宏偉的建築面前。此時,這座建築的周圍沒有任何人,甚至連原本緊張地巡邏的士兵都沒有。仿佛這宮殿般的建築被世界遺忘了一般,遺世獨立。

布滿繁瑣且神秘紋路的青銅巨門上,一個長方形的凹槽靜靜地瓖嵌在門中,有些突兀,但卻因紋路顯得渾然天成。艾露瑪一時間有些恍惚,不知怎麼回事,她緩緩走上前,伸出手,輕輕壓在了凹槽之上。

當艾露瑪的手被冰涼觸踫的一瞬間,她直接清醒了過來。沒有任何的猶豫,艾露瑪準備直接逃離這詭異的地方。就在她即將轉身離去之時,一道空靈的、如清泉般沁人心脾的女子聲音從門後傳出。

「無須擔心,我從來不站在神明一方。」

伴隨著吱呀吱呀的聲響,白皙手掌緩緩推開了重若千鈞的青銅大門。身著哥特長裙,金發如瀑布般散落的可愛少女從黑暗中走出,站在了艾露瑪面前。她似乎早就知道了艾露瑪的到來一般,帶著溫柔的笑容,輕聲說道︰

「歡迎,不斷轉世的少女。」

艾露瑪愣住了,一時間,她的大腦思緒飛轉。她難以相信,一個只見到她一面的人竟然會直接說出如此隱秘的話語。就在她想開口問個清楚的時候,面前的金發少女優雅地微提裙擺,行了一個標準到連皇家禮儀官都挑不出半分毛病的淑女禮。

「我知道您有很多疑問,但是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抬起頭,那雙充滿了神性與人類光暈的璀璨眼眸里帶著讓人難以忘懷的光芒。維多利亞看著艾露瑪,輕聲說道︰「艾露瑪,東方三庭是一切的關鍵,你接下來要做的,是你任何一次重啟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此時,艾露瑪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或者說,對方選擇讓艾露瑪得知自己的身份。

全知者——維多利亞。

艾露瑪沒有言語,只是神色復雜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她知道維多利亞對馬格南三世而言多麼重要,可她也曾經懷疑過維多利亞,懷疑她為什麼不給馬格南三世警示,讓他逃離不測的命運。

「馬格南三世早就知曉了。」

璀璨的眼眸中倒映著艾露瑪的黑霧,維多利亞抬起手,一枚代表著馬格南三世的麥穗徽章出現在白女敕的手心上,「無需我來提醒,馬格南三世就知道了那場針對他的政變。艾露瑪,他讓我告訴你,不要因為他而變動你的計劃,也無需擔心他。「

「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又一次,艾露瑪听到了這句話。她也知道,這句話的出現代表著什麼。她看向維多利亞,輕聲問道︰「你是全知者嗎?」

「我全知,但卻不全能。所以,很多事情我知道的並不是真相,而真相卻又無法被我篡改。艾露瑪,我會告訴你一些值得你在意的真相,當你將所有的拼圖拼在一起後,就可以自行決斷了。」

抬起另一只手,一枚鐫刻著森與樹木之紋的紋章落在了艾露瑪的手中。維多利亞閉上眼,輕聲說道︰「去找蘇玉梨吧,然後是贏季,最後‧‧‧」

「找到坎巴爾,他會告訴你一切的真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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