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成蟜帶著扶蘇返回宮中,將扶蘇送回清夫人身邊,略微閑聊了幾句,就跑去找嬴政去了。
已經快要到用晚膳的時候,因此嬴政也難得放下繁忙的政務,在宮中走動活動筋骨。
成蟜一路上通行無阻,根本就無需宦官稟報就來到了嬴政身邊。
陪著嬴政散步的是趙高和蓋聶,趙高的打扮依舊是莊重透露著陰森,蓋聶的打扮依舊是清澹而飄逸。
因為修煉功法的特殊性,趙高的實力進步得很快,已經模到了一流高手的門檻。
至于蓋聶已經是一流高手的頂級存在,正向劍道宗師之路邁著堅定而有力的步伐。
不過蓋聶長期待在嬴政身邊,想要突破不會那麼容易,需要長久的歷練,找尋靈感。
動漫中蓋聶既然在江湖上享有「劍聖」的名號,那麼必然在江湖上掀起過足夠的風波,否則不可能得到江湖上的共識。
成蟜一路走來,遠遠跟著的宦官宮女皆無聲無息的行禮。
「拜見侯爺。」
看見成蟜走來,三人都停住了腳步,蓋聶持劍一禮,趙高拱手作揖。
「免禮。」成蟜隨意的擺了擺手道。
「小弟來啦,扶蘇那小家伙沒給你添麻煩吧?」
嬴政身穿一襲玄色王袍,頭戴王王袍,身披玄色披風,雙手隨意背負在後,面帶笑意道。
「王兄。」
成蟜簡單行了禮,走到嬴政身邊,蓋聶和趙高各自後退一個身位。
「沒有,小扶蘇很乖的,我很喜歡他。」
「對了,今天我教了他習武之法。」
成蟜一邊說著,一邊跟著嬴政的步伐不疾不徐的向前走去。
「秦國的公子習武是應該的,不為殺敵,哪怕只是磨練意志,強身健體也是好的。」
「不過扶蘇年齡還小,他能夠支撐下來嗎?」
「他在後宮被百般寵愛,母後他們恐怕見不得他吃苦啊。」
有國家宗室的身份,還真不用練武,只要權勢不倒,有什麼危險事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
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盡管儒家在戰國時代並不受歡迎,但這句話卻是流傳甚廣,深受歡迎。
七國宗室弟子還真沒有多少是會武功的,就算會也不怎麼樣。
一則宗室弟子需要學習的東西不少,空閑時間少。
二則空閑時間里誘惑又太多了,容易分心。
三則習武可不是輕松活計,而是要持之以恆的努力,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是個苦活。
四則宗室弟子耳濡目染,家庭淵源,大多數追求的都是權勢。
親自打打殺殺還跌份兒,作為上位者,只需要指揮別人賣命就行了。
擁有特殊經濟的嬴政是舍得扶蘇吃苦的,心中本就對扶蘇這個長子有很深的期望,但後宮中人多半看不慣。
皇帝家愛長子,百家姓愛兒,有時候不是說說而已。
清夫人那邊倒是沒什麼,違逆不了嬴政的意志。
但是成蟜母親,太後趙姬,兩宮太後要是說話就不太好辦了,都是尊重的長輩。
「放心好啦,我早就考慮到了。」
「我教他的是我自己修煉的金光咒,動靜結合,深得道家神韻,循序漸進,厚積薄發。」
「無需扶蘇熬煉筋骨,只需要靜功就可以提升性命根基,讓小家伙健健康康長大,百病不生。」
「若是修煉的時間足夠長,資質也過得去,不僅能夠生出護體金光以自保,還能夠一定程度上延長壽命。」
听到「延長壽命」四個字,哪怕嬴政如今還非常年輕,心中也生出了一些興趣。
至于成蟜所說的,嬴政都相信成蟜這個叔父不會害自己的親佷兒,只會為他好。
「你說的那個金光咒它難嗎?」
「難倒是不難,屬于易學難精的功法,反正學了不會有任何壞處。」
嬴政眼前一亮,狀若無事道︰「扶蘇那小子虛歲才五歲,還沒有正式啟蒙,也就他母親教他識了一些字。」
「這也能夠學會?」
「當然不可能。」
成蟜笑了笑,再易學難精也不至于讓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學會的地步。
「是我用自己體內的金光咒本源凝結成了金光種子種在扶蘇的丹田。」
「然而不厭其煩的引導修煉,直直到讓扶蘇像學會走路吃飯那般成為本能。」
「是一種取巧之法,不需要扶蘇理解。」
「等到扶蘇修煉出屬于自己的金光,我留下的金光種子就會消失,直到修煉到進無可進的地步。」
「待扶蘇讀書明理後,自己理解金光咒了懸桉,方可破開瓶頸。」
嬴政微微頷首表示理解了。
「我說小弟,有這種好東西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
成蟜心中一動道︰「王兄也想修煉?」
「你都說了那麼多好處,甚至能夠延長壽命,誰不想修煉?」
嬴政看著成蟜微微翻了翻白眼道。
「倒不是小弟舍不得好東西。」
「這金光咒是小弟自己觀看道藏,根據自身情況領悟出來的。」
這世界根本沒有金光咒,成蟜只能厚臉皮了。
「以前根本就不完善,我修煉起來是事半功倍,其他人就是事倍功半了。」
「如今我的修為境界上去了,才逐漸完善起來。」
「以前王兄你時常練劍,強身強體,生活規律,也能延長壽命。」
「金光咒易學難精,練不到高深地步,跟練劍比起來效果強得也有限。」
「沒有必要讓王兄去舍棄多年的劍道修為轉修,我就沒有提。」
多練練劍再加上蓋聶的指導,嬴政如今的劍術也稱得上劍道高手了。
「好啦,我又沒有怪你的意思。」
「只是如今政務愈加繁忙,可以預見未來會更加繁忙,我是沒有多少時間去練劍了。」
「你既然說這金光咒是動靜結合之法,那麼閑暇時間以及入睡前,我倒是想練一練。」
毫無疑問,發動統一之戰以及統一後事務肯定會比現在繁重很多。
嬴政勤政是肯的定,也喜歡抓權,只活了四十九歲,肯定有常年累月下的積勞成疾。
修煉了金光咒,只要堅持下去肯定能讓嬴政的壽命更長。
嬴政活得越長,能夠做的事情就更多。
因為嬴政雖然談不上開國皇帝,而是繼承的祖宗基業,但因為統一天下的緣故,威望其實不遜色于開國太祖皇帝。
以開國皇帝的威望,想要做什麼事情,只要下定決心,還真沒有什麼人能夠阻攔。
二代皇帝就不一樣了,越往後通常來講皇帝手中的權利越小。
比如明朝張居正改革,那是廢了老大勁,如果張居正生在太祖朱元章的時代,那就輕松多了。
以老朱的威望和脾氣,推行起來就要輕松太多了,同理,嬴政在也是一樣。
當然修煉延長壽命是一種法子,但這不是根本,最重要的還是制度問題。
一個高效的管理體制才是延長嬴政壽命的關鍵,否則提升的性命根基趕不上消耗,依舊是治標不治本。
「王兄既然想練,那麼小弟自然毫無保留傳授。」
「或許金光咒還能成為我贏秦王室的鎮族基礎功法。」
談到這里,成蟜心思一動,覺得應該把這金光咒流傳于贏秦王室。
「嗯?你舍得?」
嬴政有些詫異的看了成蟜一眼。
「有什麼舍不得,一門功法而已,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再說我身為贏秦王室,得享宗族榮耀,也總該為贏秦王室做些什麼。」
「而且憑借這門功法說不定我也能夠跟王兄一樣流傳萬古,何樂而不為?」
成蟜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道。
流傳萬古?
嬴政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成蟜的用意。
單憑區區秦王如何能夠流傳萬古?
唯有完成前無古人的真正大一統方可真正的流傳萬古!
「哈哈哈……」
嬴政高興暢快的大笑起來,用力拍了拍成蟜的肩膀,「你能如此想是秦國的大福氣,也是秦國宗室的大福氣。」
「其實金光咒還有一個效用。」
「什麼效用?」
「能夠修煉出金光護體的人,也許並不一定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但至少是有原則底線的人。」
「當然修煉不出金光咒的人,並一定是壞人。」
好壞之分要看標準,標準不同,好人壞人就不同。
以立場為標準,彼之英雄,吾之仇寇,這就句話就詮釋得淋灕盡致。
「我明白了。」
「若是能夠修煉出金光,那麼說明這個人的人品,至少比沒有修煉出金光或者未知底細的人相對可靠。」
心中沒有正氣是無法凝聚出護體金光的,只是標準不同,正氣也是有差別。
大奸大惡,毫無選擇之徒是絕不可能凝聚出金光的。
跟儒家的浩然正氣有些相似,有浩然正氣的人,再壞也有一個限度。
「王兄所想不錯。」
「這倒是一個篩選優秀王室弟子的輔助辦法。」
人心如水,變幻莫測,自然不可能用金光咒作為主要判斷標準。
以前是心懷正氣的人,後面經歷的一些事就可能變成壞人,惡人。
這個事情王室弟子參與朝政的人多的是,不像後世那麼防備宗室。
至于五雷正法,自然不可能拿出來大家都學習,成蟜打算傳給自己的後代。
拿出金光咒已經給贏秦王室做了不小的貢獻,考慮了家族,也應該考慮自己的小家了。
「其實對于王兄來說,修煉什麼的都是輔助,王兄最重要的還是不要過于勞累了。」
「現在王兄年紀輕輕還不覺得,等年紀大了,後果就會顯現出來。」
話能夠說得如此直接的人不多,成蟜算是一個,大多數人也只能委婉勸諫。
「誰不想輕松一點呢?」
「但是政務繁忙,為國家計,不得不宵衣旰食啊。」
「政務是怎麼忙也忙不完的,哪怕是十二時辰都不睡覺,依我看關鍵在于制度。」
「得讓下面的人高效的動起來為君分憂,不然不是白養著他們了嗎?」
「小弟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只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想要跟王兄交流交流。」
「說說看。」
成蟜就把一些關于官制的想法說了出來跟嬴政討論。
當然成蟜不可能和盤托出一套復雜的官職,只是說出一些要點,具體還需要完善。
這完善也不是光他和嬴政完善,至少還需要重臣參與進來。
集思廣益,漏洞才越小,制度才越緊密高效。
跟在成蟜,嬴政身後的蓋聶和趙高越听臉上的驚訝愈盛。
雖然未窺新官制的全貌,但透露出來的東西已經足以讓人驚訝不已了。
這是一套不同與當今世界任何一國的官制,只言片語間已然不凡!
嬴政興趣非常大,討論得十分興起,成蟜興致也漸漸上來。
兩人一邊走,一邊討論,漸漸就忘記了時間,天地不知不覺間就被黑暗籠罩,宮燈陸續點亮……
討論得興起,遇到意見不統一的難免就要爭論,聲音不知不覺就大了起來,臉紅脖子粗,跟吵架似的。
這種場景遠遠跟著的宦官宮女嚇得心驚膽顫,趙高和蓋聶也有些不敢勸。
因為兩兄弟現在討論的是一個相當敏感的話題,封駁制度。
在嬴政看來,臣子豈有封駁君王詔書的道理?
就算是不合理也要執行,反正是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成蟜就不這麼看,國有錚臣,不亡其國,家有錚子,不亡其家。
中央太過集權,皇帝權勢過大,沒有任何掣肘,真不是什麼好事。
放眼放去,全是阿諛奉承,諂媚君上的軟骨頭怎麼行?
這種環境哪個皇帝能夠不飄啊?
皇帝飄起來,那就是超級大凶之兆了!
在成蟜看來,嬴政在統一後就飄起來了,步子邁得老大,偏偏沒有人敢潑涼水。
結果扯著秦國的蛋了,蛋碎後血流不止,血盡而亡,最終沒有爬起來。
從長遠來看,英明君主還好,但不可能一直英明下去,總有昏庸之君,肆意妄為的君權破壞性太大。
但只要封駁制度深入人心,上下皆遵,再怎麼也能減少破壞程度,留給下一代君王的家底也能厚那麼一些。
成蟜口水廢了一大堆,講了一大堆道理,舉了一大堆例子,總算讓嬴政給動搖了。
不過嬴政還沒有完全死心,還想掙扎一番,說什麼從下一代開始施行讓成蟜給當場否了。
開什麼玩笑啊?
嬴政這個威望最大,類似開國太祖的人物不以身作則,封駁制度還可能深入人心嗎?
君王也不能為所欲為啊,必須要以國事為重。
再說掌握封駁之權的臣子不可能隨便運用這個權利,畢竟是很得罪君王的事情。
除非觸踫到不能夠忍受的底線,比如割地賠款,那就別怪臣子們恕不奉詔了。
好在這個時期讀書人,血性還是非常足的,畢竟十分講究「君擇臣,臣亦擇君」的選擇。
不滿意積累到了極限,就直接就不伺候了,掛印而去,愛誰誰……
為了讓嬴政死心,成蟜還拍起了馬屁。
說嬴政英明神武,封駁之權不可能用到嬴政身上,對于他而言實際上就是個擺設。
最後還用上了激將法,說嬴政難道害怕自己犯下大錯嗎?
口水都要說干了,嬴政才徹底死了心,接受了封駁制度。
實際上成蟜心里憋著壞呢。
打算以後改制後,策劃一起封駁嬴政詔書的事件。
如果嬴政統一後飄了起來,再策劃一起也是可以的,還必須讓嬴政接受現實。
嬴政統治的時期,不發生一兩起封駁詔書的大事件怎麼讓封駁制度深入人心啊?
類似開國太祖的皇帝不合理的詔書都要被封駁,後世皇帝還能躲得過去?
如此雖然並不能完全避免後世皇帝亂來,但無疑可以降低亂來的幾率。
皇帝也是要面子的啊,而且是非常要面子的。
發生一次,就丟臉一次。
兩兄弟盡管爭得面紅耳赤,但爭完了也就完了,並且還相視一笑。
「王兄,如果以後你有什麼明顯不合理的舉措,到時候別怪小弟私底下說話難听了。」
「身為宗室,身為你的弟弟,其實最方便諫言的,外臣的估計總是要多得多。」
成蟜笑完,面色嚴肅道。
「你之前不是說國有錚臣,不亡其國,家有錚子,不亡其家嗎?」
「如今想來是很有道理,若是我真有頭腦發昏的那天,我特許你罵醒我!」
嬴政明白成蟜是真的為他,為秦國好,同時也真怕自己成為孤家寡人了。
君王雖然自稱寡人或者孤,但誰願意真的成為孤家寡人呢?
人是感情動物,有本能的情感需求。
這個世界的嬴政又沒有傷透心,從而讓自己心如鐵石,獨斷專行。
而且成蟜說話也很有分寸,說的是私底下說話難听,而不是大庭廣眾之下硬剛,讓嬴政下不來台,掃了嬴政的面子。
成蟜剛想說話,就在此時嬴政的肚子忽然嚕嚕嚕的叫了起來,趙高和蓋聶都微微側身回避,裝作沒有听見。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這麼晚了,趙高趕快去傳膳吧。」
成蟜抬頭望了望月亮,沉聲吩咐道。
趙高自然是听從成蟜的命令的,但這又是在嬴政面前,出于謹慎,不得不小心翼翼看向嬴政。
一但讓嬴政有了看法,成蟜沒事,他就糟糕了。
「愣著干什麼?」
「還不快去?」
嬴政微微皺眉道。
「喏。」
雖然嬴政語氣不太好,但趙高如蒙大赦,後退幾步,很快便消失不見。
「王上,侯爺,臣先告辭了。」
蓋聶面色沉靜,持劍拱手一禮道。
「不用離去,蓋聶先生今晚跟我們一起用膳吧。」
「蓋聶先生之前听了這麼久,恐怕也有些看法。」
「我想王兄也很願意听一听鬼谷弟子的意見。」
成蟜出言挽留道。
「沒錯,蓋聶先生就留下來吧。」
嬴政聞言的確心里產生了興趣,想听一听蓋聶的見地。
堂堂鬼谷弟子一直待在他身邊做首席劍術教官也不是個事兒……
「王上,侯爺,這種機密臣得知已經誠惶誠恐了,再……」
「無妨無妨,難道蓋聶先生是那多嘴的長舌婦嗎?」
「況且我跟王兄討論的只是有一小部分,完整版本還差得遠呢。」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蓋聶再不同意就是不識好歹了,只能同意了。
而且其實蓋聶的確有些看法想要說出來。
「對了,我听衛莊先生說過蓋聶先生明年要回鬼谷跟衛莊先生一較高下。」
「有這麼一回事嗎?」
嬴政聞言眼中也露出一絲興趣,顯然直到鬼谷縱橫家的規矩。
「是有這樣的約定,不過我並不打算回鬼谷。」
「哦?為什麼?」
「小莊性情高傲,我擔憂他戰敗後一蹶不振。」
成蟜︰「???」
我听這話,好像你比他還高傲啊?
這麼有信心必勝?
衛莊若是知道你是這種想法,豈不是要氣炸了?
「說到這里,臣想要王上請假。」
「雖然臣不會回鬼谷,但卻想去天下歷練一番。」
「臣已經感覺到劍道的瓶頸,咸陽中有侯爺存在,王上高枕無憂。」
「另外今晚听了王上與侯爺的談話,臣想走遍天下後回來提出的建議將會更符合實際。」
「請王上恩準。」
說完蓋聶再度持劍一禮,姿態不卑不亢。
「準了,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再回來。」
「回來後俸祿一並領了,就當獎賞你未來提出的建議了。」
嬴政這番表態,讓蓋聶心中不禁生出一些感動。
就問你領導給你這種假期,說話聲音非常溫和,而且還是帶薪休假,你感不感動?
「多謝王上!」
「好啦,王兄,蓋聶先生,先去用膳吧。」
「嗯。」
嬴政微微頷首,邁步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