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計村子出去買鹽的事兒,也只是蘇爸爸和顧父他們三兄弟之間的商量,村里還有里正和族長們,他們誰都不想出這個頭。
畢竟他們已經很冒頭了,無論是蘇爸爸還是顧父,都沒有心思搶「里正」和「族長」這樣的位置,那就得低調一些。
所以那天商量之後,所有人都沒有吭聲。
蘇媽媽拎出來幾壇子的咸菜來分給二房和顧家。
「這些都是我沒啥事兒腌的咸菜,你們都當鹽使喚,絕對夠用。」反正不能直接給鹽,這種咸菜就沒有問題了。
兩家人也不矯情,當即收了。
藍驚鴻輕輕撫模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月復,感慨的對蘇媽媽道︰「我生景熙的時候傷了身子,那會兒第一胎我也是啥都不明白,正巧當時出了變故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緣分。」
蘇媽媽眉心跳了跳。
這話里話外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顧景熙是第一胎,那麼景黎呢?
明明景黎才是老大,可是藍驚鴻如今卻說這種話,可是看藍驚鴻平日里對待顧景黎的態度,那絕對不是一個後娘對待孩子的態度,哪怕是人再能裝,可是那種骨子里的疼愛做不得假。
一時間,哪怕蘇媽媽這種見多識廣的人都懵逼了。
這,自己這位閨蜜,不會記憶出現了偏差吧?
實在是顧景黎和顧父長得太像了,哪怕顧父毀容,可是顧景黎和顧父骨子里的氣質都是一致的,要說這倆人不是血緣至親,蘇媽媽根本不信。
可是藍驚鴻這話
「孩子都是緣分。」蘇媽媽壓下心里的震驚,笑著安慰,「你現而今的身體養得好,郗老爺子不也說了嗎,你這一胎現在很好,孩子健康著呢,你啥也別合計,就安心養胎。」
起初話還有分遲疑,蘇媽媽卻是越說越穩當了。
「你瞅瞅孩子們也孝順,你家顧大哥對你我們都看在眼里,誰家的女人不羨慕你啊,你啊,就擎等著享福吧。」
藍驚鴻勾起嘴角,提到這個,是她最滿意的地方。
她這輩子或許沒有什麼特別出色的地方,但是選男人這件事兒,絕對是她一輩子引以為傲的地方。當年京都多少名門閨秀都惦記芝蘭玉樹的大將軍,可她硬是憑借著一股氣勢沖到了他身邊。
或許是上天的緣分吧,他們就走到了一起,如今還有了乖巧的孩子。
「子川對你也好啊,如今靠山屯誰不知道,你們家子川是個耳根子軟的呢,他一個大男人都不嫌名聲不好,硬是寵著你,你瞅瞅,村子里還有比你過得更幸福的?」
蘇媽媽挑了挑眉,她到底跟藍驚鴻骨子里那種「三從四德」的想法不同,當即道︰「她要是對我不好,那我就干脆蹬了他。」
蘇媽媽霸氣道︰「這天底下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條腿的男人還不是滿地都是。」
藍驚鴻只以為蘇媽媽說的硬氣而已,卻是下意識的道︰「咋是三條腿的男人?」那不是殘疾嗎?
可是下一刻,她迎上蘇媽媽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鬧了一個大紅臉。
「淑華你這人」
她氣的直打蘇媽媽,「你這人咋這樣呢,瞧著也是個明事理的,啥事兒都懂,咋」
藍驚鴻不明白,在她眼里幾乎相當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蘇媽媽,怎麼就說話這麼沒有顧忌,跟村里那些婦人說話一樣的口無遮攔。
蘇媽媽知道藍驚鴻以前肯定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就忍不住打趣道︰
「都說是入鄉隨俗,人啊,最怕被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住,如今這皇帝都被趕下台了,誰還在意那些古板的思想啊。女人啊,活著本就不易,何必還活的那麼辛苦的,當然是咋樂呵咋來了。」
蘇媽媽這番話,放在這樣的年代里不可謂不大逆不道。
可是這樣的亂世里又是這樣,能夠安穩活下來都是奢望,更遑論那些禮教約束了。
藍驚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就听蘇媽媽繼續道︰「那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還是要規規矩矩呢,以前那小偷小模都是品行不端,可是你看看現而今這個世道,殺人越貨的又怎麼樣了?」
她想到這一路逃荒他們遇到的困難,忍不住道︰「不說別的,那些土匪,咱們村子里還少殺了?要是按照以前我們學的那些,是不是我們也成了窮凶極惡的人?」
見藍驚鴻定定的看著自己,蘇媽媽知道她此時正受到思想沖擊,她也怕刺激到孕婦,當即道︰「算了,不說這個了。」
藍驚鴻卻突然道︰「咱們也是被逼迫的,咱們不動手,那些人就要殺了咱們啊。」
她想到丈夫帶著她和顧景黎一路上逃難離開京都,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殺手,那些死在丈夫刀下的亡魂,還有那些護衛他們的丈夫的袍澤,還有她當時在路上難產差點兒一尸兩命,丈夫更是為此毀掉了容貌
這一刻,藍驚鴻突然開竅了。
「淑華你說得對,人啊,不能活在條條框框里。」藍驚鴻拍著肚子突然起身,「我早就想出去走走了,走,咱們去屯子里轉轉。」
以前她哪怕出去也是往人少的地方去,藍驚鴻突然發現,在靠山屯住了好多年,哪怕一路逃荒過來,她竟是連屯子里大部分的人都不認識。
「你這就對了。」
蘇媽媽不知道藍驚鴻經歷了怎麼樣的心理波折,卻扶著她的胳膊道︰「誰說啥事兒都是男人的專利,咱們女人就得對自己好點兒。憑啥男人就能三妻四妾的,要我說,就應該公平一點兒」
顧父剛帶著幾個孩子去山上狩獵回來,一進院子就听到蘇媽媽那大逆不道的話,頓時眼皮亂跳。
完了、完了!
蘇子川他媳婦又來了,這是徹底要帶壞自己媳婦的節奏啊。
他知道自己一個男人家不好跟人家媳婦說啥,當即放下東西,趁著蘇媽媽他們還沒出門之前身體一躍就跳出了院牆。
蘇爸爸看著突然從天而降的男人,當即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