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塔樓牧師

烏茲茨,教堂塔樓頂層。

「這些家伙到底哪里來的?卡茨嗎?」

一個身穿牧師服,腦殼反射著月光的牧師,呢喃著望向遠處的混亂。

此時的烏茲茨村內,到處都是沖天火光。

那些入侵者肆意掃蕩著所有的民居,代表著災難的火焰在他們離開建築物後,升騰而起。

令人心怒又怕。

「卡茨通往烏茲茨就哨塔那一條路,如果是,為什麼沒有人來通知我們?」

回應牧師的,是一個披甲持銳的衛兵,明晃晃的長劍被他緊握掌心,盡顯忐忑內心。

「茨尼,這可不好說,也許發生了什麼意外,讓他們連傳信的機會都沒有,就全滅了。」

牧師收回視線,隨後蹲形藏起,借著對著茨尼招了招手︰

「但我覺得,我們或許應該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

茨尼蹲,靠近了牧師,無奈道︰「古溫德牧師,你先看看我們有幾個人再說。」

「我知道,但就這樣放任下去,我們躲在教堂也未必安全。」

「主動出擊最起碼不會讓我們困死在教堂。」

「而且我剛剛仔細觀察了一下火光,這些入侵者似乎並沒有多少人,而且都分散開了。」

「如果我們運氣夠好,一次最多遇見六七個人」

名為古溫德的牧師,低聲向茨尼衛兵解釋著,自己冒險的把握所在。

後者當即翻了個白眼︰「古溫德牧師,這支入侵者多半是卡茨的人。」

「卡茨盛產什麼您應該很清楚,所以我並不認為,就我們兩個,能對付六七個披甲的敵人!」

「眼下還是往馬廄方向突圍,然後跟我哥哥會合,一同沖出包圍,才是正道!」

「可這樣就意味著,我們必須拋棄很多人。」

古溫德盯著茨尼,肅聲道︰「烏茲茨三百多人,就算有一些死在了入侵者的刀鋒下。」

「也還能剩個一百多人,而身為衛兵的你,真的要拋棄你本該守護的村民麼!」

「可就我們兩個能做到什麼?古溫德牧師,我只是一個衛兵,不是戰神。」

茨尼雙眼泛紅,在也壓抑不住的情緒,令他說話的聲腔都有些顫抖。

他當然不願意拋棄朝夕相處的同僚,也不願意舍棄自己的鄉親。

可就憑他們兩個能做到什麼?

「我們是只有兩個,但能夠拿起武器的,並不止我們兩個!」

古溫德一臉肅然的指了指自己的腳下。

在教堂一層,還有不少傍晚前來祈禱的村民。

茨克愕然盯著古溫德。

稍息後,他才急聲道︰「你瘋了?!他們只是村民!農夫!他們怎麼可能敵得過卡茨的軍隊?!」

「我需要糾正你錯誤的發言。」

古溫德否決了茨克的質疑︰「第一,我們面對的,並不是卡茨的軍隊。」

「你剛剛也看到了,這些入侵者四散劫掠,根本就沒有半點紀律可言。」

「你是經歷過多年前的那場戰爭的,就應該清楚,這並不是卡茨正規軍該有的素質。」

「第二,不管是農夫還是村民,都是有力氣的。只要給他們一把武器,他們就能起到作用。」

「我相信,他們會願意在這場災難中,拯救自己的家園!」

說道這里,古溫德頓了頓,繼而道︰「還有第三點,我的眼神!你應該知道我的故事。」

「眼神?故事?」

茨尼愣了愣,繼而他想起了什麼:「我是知道古溫德你在當牧師前,是一位遠游過許多地方的冒險者。」

「經常在冒險的時候,成為隊伍里的弓箭手。立下了不少功勞。」

「直到你膝蓋中了對手一箭後,才被迫退役。」

「放屁!」

古溫德惱怒的打斷了茨克︰「我那是厭倦了血腥的戰斗,才選擇退出冒險,去當一個牧師。」

「好吧好吧,就當是這樣。但這跟我們現在的遭遇,有什麼關系?」

茨尼沒有跟古溫德糾結這一點,徑直問起了所謂的第三點。

「我能經常成為隊伍里的弓箭手,就是因為我眼神好!」

古溫德抬手虛點眼前,繼而道︰「所以,我看的很清楚。那些入侵者並沒有裝備什麼盔甲!」

「如果有,我不可能看不見盔甲的反光。」

「這點,我可以用我的靈魂向上帝發誓!」

「等等,他們並沒有盔甲?再加上那副紀律潰散的樣子」

茨尼眼瞳一縮,急聲道︰「他們難道是卡茨的盜匪?!」

「不排除這個可能。」

古溫德搖搖頭,然後他肅然道︰「但茨尼,現在並不是追溯入侵者源頭的時機。」

「而是決定要不要沖出去,搏一把。」

「還是說,你害怕了?!」

「害怕?我只是看不見希望,才會想要逃跑。」

茨尼苦笑一聲,但旋即他又正色道︰「但現在,我或許看見了獲勝的把握,說說你的計劃吧。」

「好!」

古溫德用手指沾了沾唾沫,在塔樓頂層的地板上,劃出了簡陋的烏茲茨地圖。

隨後,他盯著茨尼︰「我的計劃很簡單,就是從教堂沖到馬廄!」

「沖到馬廄?」茨尼疑惑問道。

「對,沖到馬廄。」

古溫德指尖點在了簡陋地圖的一端︰「剛剛的觀察中,我察覺到了一個很明顯的情況。」

「那就是這些入侵者,大多都是從村頭沖進來的。」

「他們就像是地下的藤蔓,肆意蔓延佔據了烏茲茨一半的地界。」

「然後開始劫掠民居,四處放火。」

「但,我們的機會就在這里!」

古溫德將指尖挪到地圖另一端︰「這些入侵者只有一小部分,入侵到了馬廄附近。」

「而那些已經在殺人放火的大部隊,一時半會,不會沖到馬廄。」

「這就意味著,如果選擇馬廄,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就不會太多。」

「並且,你那武藝強悍的哥哥,茨克,也在那里!」

「對,我哥哥也在馬廄,就是因為跟他換了值守任務,我才會來到教堂做祈禱。」

茨尼握緊了拳頭,神情頗有些振奮。

「別插話。」

古溫德示意茨尼閉嘴,然後他梳理著思緒,繼續道︰「而人手方面。」

「教堂下的教眾大概能有六七個人,會願意跟我們去冒險。他們的武器將是柴房的木棍。」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互為犄角,斬殺那些入侵者,然後將用他們的武器替換掉木棍。」

「並且,在靠近馬廄的過程中,我們要盡力收攏其他幸存村民。」

「只有匯聚到一定數量的村民,我們才能有把握趕走這些入侵者。」

「听你這麼一說,我們的確有希望守住烏茲茨,但」

茨尼振奮的神情一變,變得低落。

他垂下頭,喃喃低語道︰「但這些都是你的推測,我們並沒有實際的證據。」

「如果那些入侵者,真的是卡茨的軍隊,不管他們有沒有裝備盔甲,我們都是擋不住的。」

「那麼屆時」

茨尼猛然抬首,灼灼目光死盯著古溫德,一字一句道︰「我們會有什麼下場?」

「無非就是死而已。」

古溫德平靜的回應著,清澈的眼底,是坦然的無畏!

「但我不想死。」茨尼低吼著。

古溫德講了那麼多,看起來很有道理的把握例子。

可他不是白痴,他當然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建立在古溫德的一種自以為是上的。

那些卡茨的盜匪如何凶悍,難道出身烏茲茨的他,會不知道?

那些從未接受過訓練的農夫,村民,真的能抗住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那些佔據了酒館的大群入侵者,真的能放任他們收攏村民,滾起雪球?

「茨尼,你覺得是後悔終生可怕,還是死可怕?」

「我覺得是,後悔終生可怕。」

古溫德豁然起身,他摘下腰間的單手劍。

肅聲道︰「我是虔誠的教徒,絕不會放任這些雜碎屠戮無辜者!」

「茨克,抉擇吧。」

古溫德單手持劍,向茨尼伸出了布滿老繭的手掌︰

「是冒險跟我賭一把,將這些入侵者趕出去!」

「還是選擇當個懦夫?在終生的懊悔痛苦中,渡過一生?!」

「」

茨尼張了張嘴,半響沒有回應。

「好吧,我理解你的恐懼。那麼告辭。」

古溫德失望的收回了手,轉身向樓梯走去。

他當然很希望茨尼能加入,因為單憑他自己,沒有自信能護住跟隨他去冒險的教徒。

一旦護不住,令跟隨的教眾受到重創,產生潰逃。

那他這一去,就真的是送人頭了。

可即使如此,古溫德依舊想要完成自己的計劃。

因為有些東西,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放棄的。

例如,他的信仰!

想到這里,古溫德邁動的步伐,帶上了一股決然。

然而,就在他靴子踏下第一道階梯時,背後傳來了聲音。

「等等。」

茨尼喚住了古溫德,然後起身拔出了自己的長劍︰「我跟你去!」

「你想好了?!」

古溫德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他望著眼前帶著一股氣勢的茨尼道︰「你確定不會後悔?」

「比起這條命,我更不想以後都活在今天的夢魘里。」

持劍屹立的茨尼帶著一股氣勢,他盯著古溫德道︰「而且拋棄自己職責的人,是沒資格上天堂的,對嗎?」

「如果這次我們不幸死去,那麼我可以保證,我們都將升入天堂。」

古溫德面上浮現笑容︰「這是上帝,對勇敢戰士的恩賜!」

「那就走吧!」

茨尼邁步越過古溫德,向下方的教堂一層走去。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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