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謀而後動

塔爾木堡庭院小屋內

羅洛坐在床沿,借著木窗的射入光線清點著錢幣。

那泛著金屬色的格羅申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無比的誘人。

這些錢幣是在斯卡里茨受襲時,馬丁讓他去取的。

先前一直處于逃亡,所以沒有功夫去管,現在有了空閑,自然要仔細清點。

而且這也是他這次返程的安全保障。

隨著一聲清脆的踫撞聲,羅洛將最後一枚格羅申放入一個縫制的牛皮袋子。

鼓鼓囊囊牛皮袋子里裝滿了錢幣,共有一百二十枚格羅申,三十五枚便士以及七枚海勒。

這是馬丁留給他的遺產,一筆不小的財富。

如果羅洛想要安定的話,靠這些錢財,他或許去了拉泰後,能借著拉德季的關系,重新建立起一間鐵匠鋪。

然後以粗劣的手藝做些簡單的鐵匠活計,過上吃的不一定飽但能維持下去的生活。

不過現在的羅洛沒有那個想法。

羅巴德的一番話點明了現實,戰爭才是波西米亞的主旋律。

馬丁不明白,所以他不願意讓前身學習劍術,因為會因此陷入險境。

對于一個經歷過殘酷戰爭的父親來說,想法沒錯,但這是建立在戰爭永遠不會降臨的基礎上。

可戰爭不會降臨嗎?這個問題,斯卡里茨的受襲已經證明了。

如果前身從小被培養,武藝精湛。

那麼在斯卡里茨的雙亡慘劇,或許會有一番新的走向。

正如羅巴德所言,只要貴族們還有利益的紛爭,那戰爭就不可能消退。

所以羅洛選擇了一條更危險的道路,用手中劍,在這個亂世中,博一個立足之地。

至少在還沒被現實教育前,他不甘心就這樣下去。

拼搏的信心來源于系統,系統的特性決定了他會在殺戮中變強,只要活到最後。

那麼他有極大的可能成為這個時代的人上人,也即是貴族。

當然,羅洛也做好了面對死亡的準備,他害怕死亡,因為死過一次。

可比起死亡的感覺,他更害怕那種生死不由己的無力感。

這個時代是野蠻而又血腥的!

不過在這之前,他得想辦法回去安葬馬丁夫婦,解決執念的威脅。

想到這里,羅洛收斂雜念,開始重新梳理計劃,先前他走了一趟,從幕僚蒙斯那獲得了一些信息。

入侵的那些庫曼軍隊是一個游牧類的民族所組成的,屬于雇佣軍類別。

特點是紀律潰散、戰力強大、並且雇佣金便宜。

而西格蒙斯之所以雇佣這些被蒙斯藐稱為野人的庫曼人。

是因為他沒錢了,持續一年的戰爭掏空了他的口袋,所以只能雇佣這些庫曼人,而且還是以允許他們洗掠的方式進行的。

也就是說,庫曼人的雇佣金來源于洗劫的戰利品。

這就意味著,羅洛在斯卡里茨遇上庫曼人的概率變的極低。

一個廢墟般的斯卡里茨沒有絲毫停留的價值,或許一旁的銀礦山有,但那里距離斯卡里茨並不近。

所以庫曼人這一危險點暫時不用擔心。

返程的計劃也有實施的可能,不過眼下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回到斯卡里茨,那麼馬就是必需的。

如果沒有馬匹,返程的時長就會變的極長,而且安全性極低。

羅洛對庫曼人去向也只是推測而已,並沒有實質的把握,擁有馬匹,即便他不幸猜錯了,也有逃走的自信。

原先追殺他的那隊庫曼人,不也拿他沒辦法麼。

但現在的問題是,帶著他逃離的黑馬,現在在庭院的馬欄里。

羅洛不確定他是否能要回馬匹,黑馬是一匹軍馬,即使它老了,身價也不會低到哪里去。

如果戴維斯是個貪婪的家伙,只要一道命令下來,羅洛就別想拿回黑馬,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

當然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拉德季的庇護還是有用的,這一點可以略過。

但如果是馬夫不肯把馬還給他,那就難辦了。

羅洛不可能去找戴維斯或者是羅巴德,因為會暴露自己的目地,受拉德季所托的戴維斯不見得會放他走。

這涉及到了貴族之間的顏面。

尤其是這兩人還是好友,想想看,你的友人將一個人托付給你,讓你幫忙照顧一下。

但你一個不留神,人給跑了,還死外面了。

即使這個人並不重要,或許只是隨口一說,但等下次見面時,你會不會因此感到麻煩?尷尬?

答案是會的。

所以如果戴維斯知道了羅洛要回到斯卡里茨,那他八成會被留下。

但不去又不可能,眼下他唯一能夠緩解執念方法,就是回去安葬馬丁夫婦。

羅洛輕嘆口氣,這事有些麻煩。

想了想,他從裝滿錢幣的牛皮袋子中,取出十枚格羅申和二十一枚便士。

然後將牛皮袋子束好,放到床底藏起來。

隨後羅洛將格羅申和便士分別用破布包好,分成兩份揣入懷中。

起身推開木門,走了出去。光想無用。他準備去找萊德試試。

如果口說無用,那就再讓格羅申來試試。

實在不行他還有備用方案。

三兩步邁出木屋,在一番尋找後,羅洛在後廚找到了萊德。

此時的萊德正捧著一碗糊糊狀的食物,大快朵頤。身上還帶著一些泥跡,顯然他也參與了搬運。

後廚現在這個時間點沒什麼人出入,在宣告戰爭結束後,佣人們基本都回去休息了。

基于這一點,羅洛坐在萊德旁,直白的說道︰「萊德,我想拿走我的馬,就是我帶來的那一匹。」

「是你啊,什麼馬?哦」被打斷進食的萊德,不滿的看向羅洛。

眼神中還有著明顯的疑惑,但隨之變成了恍然。顯然記起來了那匹黑馬。

一時間,萊德面上的猶豫之色難以掩蓋,作為一個老馬夫,他對馬匹極其熟悉。

羅洛帶來的那匹黑馬是屬于優良級別的戰馬,無論身形還是高度亦或是體質都屬于上乘。

即使年齡大了一點,也毫無疑問是匹好馬。

這樣的馬匹,塔爾木堡里也就作為軍官的羅巴德有。

如果直接讓羅洛帶走,萬一戴維斯領主追問下來,他絕對要遭殃。

即使這馬理論上是羅洛的。

見萊德面露猶豫,羅洛心中一沉。

隨即從懷中模出一個布包,放在木桌上推過去道︰「萊德,這些是我僅有的積蓄了,那馬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產了,我不能放棄它。」

這話自然是假的,黑馬是他從庫曼人手里搶的,但除了斯卡里茨的人以外,又有誰能證明這黑馬不是他的?

萊德看了眼布包,里面泛著金屬色的錢幣有些晃眼。

僅一眼,他就估模出了錢幣的價值,零碎的錢幣總算起來,得有五枚格羅申。這對于他來說,已經不少了。

作為領主的親近佣人,萊德一月也才一枚格羅申的工資。

這還是他會照顧馬匹,才得到的優待。而眼前這個亞麻包里,裝著他小半年的工資。

「亨利,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做主。我只是個管馬的馬夫,不要為難我。如果你能征得大人的同意,我立馬把馬給你。」

萊德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亞麻布包推了回去。

如果是其他什麼東西,還了也就還了,畢竟理論上那就是羅洛的東西。

可那黑馬是戰馬,屬于戰略物資類,很珍貴。

在沒有大人的同意下,作為一個管馬的佣人,他實在不敢拿主意。

羅洛默然,沒有再將另一個亞麻布包掏出,而是將桌上的亞麻布包塞入懷中,轉身離去。

萊德的意思很清楚了,他沒有資格做主將馬還給羅洛,他只是個佣人。

只要萊德還想在這里待下去,即使他用金錢開路也沒有什麼作用。

可想要從萊德那里拿走黑馬,就得征得戴維斯的同意,一旦戴維斯問起,就死局了。

直接把馬騎走,也不太可能,只要萊德喊一聲,他就會被衛兵們攔下。

‘交涉失敗,金錢開路失敗,貌似只能用備用方案了。’

羅洛抬步跨出廚房,輕揉著眉心,表情煩躁。

他不太願意去麻煩某個人,已經受人那麼多恩惠了,再拉對方當頂鍋的,實屬有些難以啟齒。

在庭院中駐足良久後,羅洛還是下定決心,轉身向一旁的木樓梯走去。

他的備用方案是斯蒂芬夫人。先前的兩撥接觸下來,讓羅洛對斯蒂芬夫人有了一定的了解。

為人善良、隨和且是個虔誠的基督信徒。

如果將安葬馬丁夫婦的目的告知斯蒂芬夫人,言辭在得當些,大概率會獲得斯蒂芬的幫助。

即使失敗了,以斯蒂芬夫人的性格,也不會將羅洛的目的告知他人。

先前,羅洛並不想麻煩這個好人。

但現在的情況,除了夫人,也沒有誰能幫他了。

轉眼間,他已經來到三樓,通常斯蒂芬夫人在無事時,都會在這里禱告,這一點是從蒙斯那里得知的。

為此還被警告了一句,沒有事不要去煩夫人。

在和守門的衛兵知會一聲後,羅洛就站在門前等待。

守門的衛兵轉身進入樓內,整個三樓的規模並不大,只有三個房間,最中間的那一間是禱告室。

「篤篤」衛

兵在禱告室前停下,輕輕敲擊了兩下,然後低聲匯報著。

站在門口處的羅洛听的模糊,不過大概可以猜到是在問要不要讓羅洛進來。

「亨利?讓他進來吧。」禱告室內傳出一聲輕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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