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剛亮。
大都皇城外,便有一隊隊人馬悄然挪動,從各處原本只能是貴族們進出的出入口,四散而逃。
靈人們是最先得消息的群體,在聖巡等三巨頭被徹底打爆後,神將們在戰場上被一一圍剿,局勢衰退。
皇城內的靈人貴族們,第一個得到風聲,迅速逃離。
而最核心的皇族,則早已被屠戮一空。
只剩下寥寥幾個在外未歸的個例,逃過一劫。
靈人貴族的逃離,對整個大都影響並不大,他們舍棄了大部分產業,在自家神佛的警示下,第一時間逃開。
為的便是不引起更大動靜。
「失敗了!?」靈信帝坐在御書房內,面色陰沉的看著前來報訊的火者。
天地交匯並非第一次,這是第三次。
他很清楚,這個看似簡單容易推翻的大型儀式,要想徹底廢除,需要付出多少代價。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他才明白。天地交匯失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現在,屬下人趕來,居然給他說失敗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啟用第二種預備計劃。」靈信帝迅速穩定心情。
他自然不會只相信一個人的說辭。
就算剛才那人是他最信任之人,也一樣。
揮手讓那人退出房間。
靈信帝想了想,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暗金色大印,然後咬破手指,擠出血液滴落在上。
頓時間,常人無法感知的層面上,大印緩緩亮起藍金色光暈。
忽地靈信帝面色一變,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仰頭朝遠處天空望去。
嗖!!
紅光從遠處飛射而至,很快便落到皇城上空,往下傾斜落地,露出張榮方收攏翅膀的高大身影。
他此時重新編織了一身血袍,長發披肩,面容蒼白而冰冷。
‘就是這里麼?靈飛教最大的神威散發地?’他在腦海里詢問道。
‘就是這里,我雖是殘神,但感應方面,還是遠超凡人。’白鱗回道。
張榮方微微點頭,抬眼看向周圍。
他落地的位置是皇城內的第一層入口。
整個大都皇城,如今被人為分為三層。
內里兩層似乎都有特殊危險的氣息緩緩彌漫。
他本打算直接飛到最內側,但一絲淡淡的心悸,讓其選擇的穩妥為妙。
「什麼人!!?」看守第二層的巡邏衛兵第一時間發現他,放下長槍弓箭,就朝他大聲呵斥。
兩個身著宦官服飾的高手,輕身靠近,二話不說便朝張榮方出招進攻。
一共十多人,箭矢,掌風,暗器,長槍,同時朝著他一個人全數襲來。
張榮方看也不看,揚手一揮。
大片血雲飛散涌出,這些血雲並非其余高手的心神勢攻擊,而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實體。
此時血雲沖入人群,一切聲響迅速戛然而止,徹底消散。
血雲分開一條道路,露出進出內城的大門。
張榮方急速往前,幾下跨過高牆。
牆內原本應該是皇族生活之地,但此時一片冷清。
‘血腥氣’他眉頭微蹙,對于其他氣息的感應或許他不如外人,但對于鮮血,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恐怕出事了!’白鱗語氣沉凝起來。
到了這個份上,無論月神還是靈飛教,都已經明白,要在地面上對付張榮方,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恐怕它們會用其他手段。
!
不多時,張榮方一掌打碎皇宮御書房大門,大步進入。
里面早已空空蕩蕩,只留一份信紙端正的放在桌面上。
他走過去拿起來一看。
‘是靈信帝留給親信的。看來他就是你說的靈飛天最濃厚氣息的個體了。’張榮方微微皺眉。
‘沒了靈飛教的大陣遮掩,整個大靈所有和靈飛教相干的潛伏者,都會無法隱藏,這是必然的。’白鱗道。
‘靈飛教要想被徹底驅逐,主要的難題是信徒太多。必須要想辦法解決這點。’
張榮方心中雖然有著淨化神佛的想法,但真要開始實施,卻馬上便遇到了最大的難題。
神佛的存在是記憶。
逆時會的極境們,通過頻繁的遺忘,來拒絕成為神佛的錨點。
但普通人卻不同。
‘根本還是在太淵。’白鱗沉聲道,‘你沒听到之前月神所說的麼?靈飛天的總部,很可能位于太淵深處。’
‘太淵.’
!!
同時間,御書房的另一側窗口,被巨力打爆撞開。
一道道模糊身影驟然沖入房中,落地站定。
當頭的一人,黑發披散,一只眼楮是紫色晶體義眼,其身材修長勻稱,完全看不出能爆發出剛才那般的超絕速度。
但在張榮方的感知中,此人的氣血動靜最大。
他微微眯眼,能夠清晰的感應到,龐大粘稠的血液,宛如水銀,在此人血管中緩緩流淌。
對方每一下的心跳,都像近距離重擊一下戰鼓。沉重震撼。
雖然第一次見面,但張榮方看到此人的瞬間,便有種面對全盛時期岳德文的感覺。
除開這人往外,另外還有兩道人影。都是熟人。
一個老農打扮的範恆。
另一個身披虎皮,一臉茫然的天鵬獵虎。
「之前看到紅光落地,我便猜到可能可能是。于是果斷前來一見。」
紫眼男子氣質文弱,仿佛翩翩公子般,面容帶著死人一樣的僵硬感。
「獵虎,範恆,兩位前輩。還有這位是?」張榮方看向當先的紫眼男子。
他能猜到對方是逆時會之人,而看其所站的領頭位置,頓時一個呼之欲出的人物,在他心中一閃而過。
「會主??」他出聲道。
「小友當真聰穎。」紫眼男子笑起來。他不清楚對方是怎麼從天而降,落到皇城內的。
但這並不妨礙他直接前來對面。
本質上,逆時會和人仙觀的關系非常親密。曾經逆時會還數次幫助張榮方這個人仙老祖。
「鄙人孟牽,初次見面,小友稱呼我孟叔便好。」紫眼男子微笑道。
他的聲音明明帶著笑意,但僵硬的面孔卻絲毫沒有笑容,給人一種莫名的反差怪異感。
「聖帝孟牽!?」張榮方心頭一凜。
傳說中的極境第一人,甚至一直在歷史上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沒想到這位居然還活著,還是逆時會的會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小友既然直奔此地,顯然也知道了不少內幕。看來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樣。」孟牽從很早便知道,張榮方的血液克制拜神靈線,這是天生就站在神佛對立面的天然盟友。
所以此時也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他們的大計,若是能有張榮方的加入,未來必定更加順暢。
「孟叔.的目的是?」張榮方若有所思。他此行的目的,最大的點在于想找回岳師的人格。
然後才是淨化天地所有神佛。讓世間重歸正常秩序。
「神佛高高在上,很多年前,曾被我等天光者擊敗。于是雙方商議協定,建立了大靈這個龐大王朝。」孟牽語氣悵然道。
「後來,天光者一代代變弱,血脈稀釋,無法再與越來越強的神佛靈飛天相抗。
僅僅只能依靠協約勉強維持平衡。
再然後,平衡破碎,靈帝駕崩,直到現在,靈飛天收割萬靈,已經輪回到了第三次。」
「靈信帝的身份是?」張榮方沉聲問。
「神子。」孟牽沉聲回答,「我們也是才查清真相。靈信帝,根本就是靈飛教的隱藏神子。所以才直奔此地,尋找靈飛教的地上神殿。」
‘靈飛教沒有什麼地上神殿。’
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壓過兩人,從門外緩緩傳入。
破碎的大門處,一個高大魁梧的黑袈裟老僧,雙臂戴著暗金色精致鎧甲,慢慢進來。
「貧僧達米爾,見過乾坤子施主。」
張榮方面色不變,心中卻是再度凜然。
達米爾?
帝師!?
就眼前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老和尚?
亦或是剛巧同名?
這天地交匯的節骨眼上,這麼巧合,這麼多傳說中的人物都冒出來了?
他壓下心中疑惑,不明白這幾人一起聚集到是這里,是什麼意思。
「幾位施主,雖不知道是何原因,但天地交匯,失敗了。現在,第一關算是提前通過了,接下來便是最大的難關。」
達米爾聲音低沉,給人一種難得的可靠感。
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異樣,沒有任何高手氣質,僅僅從外表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和尚。
「第一關?」張榮方沒听懂。
「小友和我等的目標,一開始就是一致的。說出來也沒事。」孟牽似乎很正常,語氣也很和藹。
完全看不出是精神病之王的樣子。
達米爾沉默了下。
「小友可曾听說過,太淵一說?」
「你是說,靈飛天的太虛?!」張榮方瞬間明白,原來這些人,一早就計劃好了,要去靈飛天太虛以絕後患!
「正是!」達米爾點頭。他卻是想不到張榮方一點就通。
他們的目的,確實是徹底斷開靈飛天太虛和凡間的聯系。
所有的,一切聯系。
孟牽站在一旁,輕輕拍了拍手。
「如今神子失蹤,天地交匯失敗,沒了反抗,接下來,只要我們解決所有見聞過靈飛天的所有信徒,就能完成大業!」
「但這些人數太多太多了。最難的,還是要面對他們的反撲。」達米爾點頭道。
「要如何做?!」張榮方迅速問。
「屬于靈飛天的太淵之門,我們早就找到了!」孟牽回答道。
「當真!?」張榮方雙目睜大。
「自然當真。」孟牽溫和笑道。
他沒想到一切得來全不費功夫,原本以為會遇到的劇烈抵抗,居然一點也沒。
或許,從這一次開始,以後,都不會再有天地交匯!
以後,或許就真的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人間時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