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帝江一把抓住張榮方的手臂，抬起來。
他仔細觀察奧斯坦丁的肩膀。
那里的血肉仿佛老去了一般，失去光澤，活力，仿佛死掉了。
唰！
他閃電般出手，將那一小塊血肉徹底挖掉。
「恢復。」他對著奧斯坦丁道。
「……好。」
後者肩上傷口迅速愈合，再生。
但…那里的血肉還是老樣子，失去活力，死氣沉沉，如枯萎了的花，再也沒辦法恢復原樣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某種疫病！專門針對拜神的疫病！！」帝江眼中閃過絲絲震撼。
他再度看向張榮方，眼中的震動清晰可見。
這個人……天生就是為了對付拜神神佛而生！
他能夠想象，如果被那些拜神之道了張影的這個能力天賦，會發生何等恐怖之事！
他們會不顧一切的追殺他到死！
無數思緒在帝江腦海里踫撞轉動。
很快，他仿佛下了某個重要的決定。
「從今天開始，你就在這里，哪里也不準去。」
這話是對著張榮方說的。
「！？前輩您這是！？」」張榮方心頭一突，不知道對方什麼意思？
「一個月內，若能從他終式手下安全自保，並且能在我常態手下頂住五十招，我放你走。」帝江平靜回答。
「而你。」他猛地扭頭看向奧斯坦丁。「全力幫助他吧……如果到時間他做不到，我就殺了你。」
奧斯坦丁心頭一顫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盡管他心里各種詛咒亂罵，但此時此刻，他只能微笑。
「哦對了，你可以試試降神，畢竟我的刀也好久沒有吃東西了，降神了還能調調口味。」帝江的一句話，將奧斯坦丁最後的希冀徹底打掉。
這家伙根本就是嫌麻煩，所以找了個人來代替自己教人！
看清楚根本後，奧斯坦丁心頭好受了許多。
好歹還能有生的希望。
他雖然自詡做好一切準備後降神，也能不虛帝江，但此時此刻，他不願意和其拼得兩敗俱傷。
至于嘴上說他弱，那就讓他說就好。
嘴炮又不能掉塊皮。
他只是權衡利弊，覺得打起來不值得罷了。
想到這里，奧斯坦丁感覺終式重新穩定下來。
都說極境是神經病，現在看來，就算再強又有何用？
還不是不如自己理智清醒？
想到這里他看向帝江的眼神隱隱多了一絲憐憫。
和一個腦子不正常的人計較那麼多作甚？
我是正常人，健全之人，讓讓一個殘疾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
「好了，就這樣吧。」帝江最後定下。
「現在，你來給他說說，宗師和大宗師之間，最大的差距在哪？讓他明白自己弱在哪。」
他指了指奧斯坦丁，然後自己打了個呵欠，起身背著手離開了。
不多時，帝江消失不見，從懸崖便跳了下去，不知道去作甚。
「……」只留下張榮方和奧斯坦丁兩人，面面相覷。
奧斯坦丁擠出一個笑容。
「既然先生誠懇的請求了，我就勉為其難試一試。」
「……」張榮方憐憫的看了對方一眼，這自我安慰到這個程度，也算是奇葩了……
「其實宗師提升到大宗師，心性方面不缺什麼了。關鍵在于武道境界。」奧斯坦丁解釋。
「武道境界？」
「正是。」
奧斯坦丁整理了洗思路，詳細道︰「所謂武道境界，一般可分為幾個階段。」
「開始時，你循著武功招式，以設計好的套路絕招取勝。」
「之後你漸漸弄明白廝殺的技藝原理，將各種招式去除不適合自己的，形成自己的一套體系。形成自己的套路和絕招。」
「再之後，你不再拘泥于套路，諸多招數和身體相對契合，自然而然便能用出強大招式絕殺。」
「之後便是宗師了。你開始明白，精神，意志，情緒，狀態，對勝負的影響。在單純的身體和招式磨礪到極致後，再想進步已經極難了，這個時候我們轉向了對意志狀態情緒的研究。」
「世間萬物，均如雲氣般流動變化，氣象萬千。有變便會有強弱，以己之強，擊敵之弱，此乃兵法之道。也一樣是我等宗師的精神技擊之道。」
「而如何讓自己的強，去打擊敵人的弱，你需要做到很多點。所以宗師培養無敵意志讓自己意志始終處于最強最巔峰。」
「這便是讓自己一直處于強。但也因此，每個宗師都會有一個致命弱點。那便是一旦意識上的狀態被打破，實力瞬間便會大跌。」
「世間萬物，均衡有道，獲得的同時必然便會付出代價。」
「常人意識被破，頂多消沉一陣便好，但宗師意識被破……帶來的影響就太大太大。」
奧斯坦丁只要不是敵對陣營，此時講解起來，頗有學者之風。
他的言語更多是以一種東西方結合的風格來闡述。
「那麼如何尋找敵人之弱呢？」張榮方沉聲詢問。
「針對這點。」奧斯坦丁繼續道，「所以最初有人提出了兩種思路。」
他伸出食指。
「第一種︰萬事萬物變化莫測，未有全知之人。所以我們唯一能把握的，只有自己。以此理論延伸而出的，便是絕對防御圈！」
「先保證自己不錯，然後等待對方出錯，對方自己出現破綻弱點，這便是絕對防御圈的出現根本。」
「第二種︰有人認為，萬事萬物都是流動變化的，沒有絕對穩定的事物。只要不穩定，就必定有強弱之間的間隙，有絕對的弱點。所以他們認為，找不到弱點，只是我們觀察得還不夠仔細。于是……便有了御敵先機。」
「所以，我之前打不過你，便是因為御敵先機？」張榮方瞬間明白。
「是啊，你的武功，你的一切，在我眼中都太過拙劣。御敵先機是一種很可怕的境界，就算是宗師大宗師之間，御敵先機的差距，也會可能達到一個極高的落差，從而導致實力差距極大。」
奧斯坦丁感慨道。
「這是意識境界的高度差距，在有的人眼里，看到的世界，和其余人是不同的……」
「就像你和帝江前輩？」張榮方沉聲問。
「你不明白，到了這個層次，御敵先機差距若大，可以讓你永遠也無法在對方清醒之時打中他。」
「你連觸踫都無法觸踫對方，只會不斷一次次的暴露自己的弱點。最後會是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奧斯坦丁面色尷尬了一瞬，迅速恢復從容。
「帝江前輩當真厲害……」張榮方感嘆。
「嗯，極境大宗師，大多都是御敵先機極為恐怖的存在。奧斯坦丁點頭，「更何況帝江先生還是其中的頂尖強者。」
「其實極境和拜神，兩條路的大宗師，走的方向，可以籠統的歸納為兩個思路。」
他感嘆總結。
「極境主張最好的防御便是進攻，他們在閃避的同
時，也隨時可能出手致命一擊。拜神主張最好的進攻便是防御，我們主張以強大的體魄和恢復力硬抗強敵，等待對方出錯，然後抓住機會出手斃敵。兩邊的極端強者，都很可怕。」
張榮方頓時有了個大概的輪廓。
確實，極境追求最大的殺傷力，往往一招克敵，毫不拖泥帶水，魔兵什麼的就是為了彌補對靈將殺傷力不足而想出的辦法。
但拜神則是中規中矩的路子。
「那您呢？」張榮方受益良多，頓時對其多了一絲尊重。
「您屬于什麼層次？為何我感覺也有御敵先機的部份在？」
「我？」奧斯坦丁微微一笑，其俊美的面容在陽光下，帶著絲絲儒雅柔和。「我想要兩條路並進前行，當年心比天高。」
他用手指了指天，又模了模自己心口。
「當年以為自己天賦天下第一，可惜，後來現實給了我殘酷的一擊。在進無可進之後，我終于放棄，選擇了拜神。」
「為何？」
「因為拜神安全，活得更久……不過也有傳言中，排名前幾的極境，曾經有過天外之光照耀的經歷，壽命大漲。當然這只是傳說。你听听就好。」奧斯坦丁神色溫和。
其實很多時候比起打打殺殺，他更喜歡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
可惜……這個時代，這個世道，不允許他那麼生活。
「好了，多說無益，來試試手。既然先生交代下來了。我的作用便是要讓你在武道境界上有快速提高。」
站起身，奧斯坦丁平靜道，雖然他不認為一個月有什麼用。
畢竟張影之前的表現來看，連宗師的自強之心都沒凝聚，更遑論達到大宗師級別的高層御敵先機層面。
但對方那種奇異的強悍能力，能極大克製拜神。
並且其體魄極其恐怖，堪比拜神宗師。
不……甚至比一般的拜神宗師要強出許多……
所以……
「小心了，在御敵先機的大落差下，就算大宗師之間，也是可能出現瞬間分出勝負的情況。輸與贏，生與死，其實很多僅僅只是一瞬間差一步的事。」
「請指教。」張榮方抱拳拱手。
其實，從一開始，他得知自己被栽贓，暴露自己血肉補全能力克製拜神的事後，便第一時間想到了這里。
極境都是不願拜神的人。
他們是人。
不願屈居神佛之下。
所以極境大多和拜神相對立。
他的克製拜神能力，最可能得到支持的，便是這一部分人！
因為無論任何拜神武人，都不會允許他這樣的巨大威脅存在于世。
所以……
原本他打算依靠自己強悍恐怖的生命恢復，將奧斯坦丁磨死。
但中途忽地想到這個念頭，于是轉身離開。
沒有去找上官飛鶴，沒有去玉虛宮，而是來了凌華山頂。
而現在……
看來，他賭對了。
帝江看他的視線，已經和之前不同了……
這才是兵法中的因勢利導，變廢為寶。
反正已經暴露了，干脆利用奧斯坦丁的傷，展露自己的特殊克製，贏得極境重視。
在未來早晚會和神佛出現矛盾的前提下，這便是未來可能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