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慶紅很清楚,大靈對勾結密教的罪犯,刑罰極重。
而且還會牽連數代子嗣。
女兒孫朝月還小,不明白牽連數代子嗣是多嚴重的刑罰。
那代表著,不光自己要被治罪,生下來的兒女,一出生,便只能淪為驅口。
男的成奴,女的成妓。
這才是他拼死要逃月兌的關鍵。
一旦被抓住,那便是永世不得翻身!
所以,他雖然懷疑童家設計侵吞他財產,但表面上也絲毫不敢翻臉。
畢竟童浩存自己就是九品頂點高手,童家也有數位八品。
就他現在這點病秧子身體,加上才四品的女兒。五品的老僕。
在這刺桐港,逃不出數里,就得死于非命。
所以,他一直忍著……忍耐著等待機會……
「爹……早些休息,我也回房了。」門外傳來孫朝月請安的聲音。
就算落魄至此,她依舊還維持著當初譚陽時的習慣。
她一直這認為。
這些習慣和禮儀,才是他們孫家和其余泥腿子家中最大的區別。
她一直相信,總有一天她們還會回去。
而這一切,只是一場夢,一場難以想象的噩夢。
「嗯,去吧。別擔心,朝月,相信爹,會好的,一切都會好。」孫慶紅沉聲道。
「是的……我沒擔心,爹爹。」孫朝月輕聲回了句,然後漸漸腳步聲遠去。
吱嘎。
房門關閉,之後便再沒有聲響。
「老爺。這樣安排,真的好?」房間內,角落里忽地響起聲音。
這里居然還站了一個人。
那是個白發蒼蒼,身穿藏藍長衣的消瘦老人。
此人也是服侍了孫慶紅幾十年的老管家孫雲耀。
「沒什不好。」孫慶紅淡淡回答。「這是我孫家唯一翻盤的機會。生活已經把我們逼到絕路。」
「可……」老管家欲言又止。
「不說這個了,我要查的事,如何了?」孫慶紅沉聲道。
「嗯,已經查到了點。雪虹閣的追緝者確實是接到了外人舉報,才朝著這邊趕來的……一開始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在這里……」老管家嘆道。
「……是嗎?」孫慶紅輕嘆一聲。聯想到童浩存之前連續來兩次,勸說他的舉動。
他終于確定了……
「看來,他們終于不耐煩了……要把我孫家最後的一點利用價值榨干才行……」
「老爺……」老管家想說些什,卻被孫慶紅揚起手,止住話語。
「如果我們身上還有價值,那雪虹閣追緝者逼近,肯定得竭盡全力被榨出來。
如果我們身上沒價值了,那追緝者到來,正好可以把我們這個負擔摘出去,以免遭受牽連……不……」
孫慶紅忽地一頓。
「如果連主動舉報之人,也是他們的話,那就是戴罪立功……嘖嘖……當真……」
狠。
夠狠!
孫慶紅此時結合追緝者的消息,才清楚地看穿童浩存的算計。
吃了他家產還不夠,還要連人也一並榨干。
但知道了又如何?
腦海里各種思緒不斷翻滾,孫慶紅思索著破局之道。
「朝月和那位守教大人,到底有何關系,查清楚了?」他忽然問。
「打听了下,應該沒有多少關聯,只是認識。」老管家回答。
「當初在譚陽,那位守教大人蟄伏隱藏身份時,朝月小姐也只是和其說過話。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孫慶紅點頭。
那時候的女兒,他也清楚,高高在上,風姿綽約,是譚陽無數少年愛慕幻想的對象。
這樣正好。
「好了,就按之前安排行事。」他沉聲道。
「是。」
「明日,我便找朝月一起,去求見守教大人。是成是敗,在此一舉!」孫慶紅狠狠道。
「可……據老奴看來,朝月小姐好像不知道,守教大人就是他認識的那位張影……」老管家苦笑道。
「不用給她說,等到時候再說。」孫慶紅淡淡道,「相信她能理解,畢竟,如今我孫家已經無路可走了……」
成王敗寇,只要勝利翻身,其余一切都可以翻身後彌補。
他是男人,所以,他很清楚,要想翻身,或許就只能從女兒和守教這條線上動心思了。
可這條線本身就弱,如何讓守教願意為他孫家動手……
*
*
*
數日後。
沉香觀。
張榮方單手握刀,對著自己另一只手的臂膀,用力斬落。
鋒利的刀刃在皮膚上落下,發出噗的悶響。
只留下一條白痕。
這兩天,張榮方又攢了兩點屬性,此時閉目,打開屬性欄。
他果斷將其點在了鐵布衫上。
鐵布衫也從第三層圓滿,直接跳到了破限。
剎那間,一陣陣皮膚發緊的感覺,彌散到張榮方全身各處。
他能明顯感覺,自己皮膚仿佛多了一層牛皮衣服般,厚實堅韌。
「不錯。」
滿意地睜開眼。
他仔細感受了下五髒六腑的狀態。
「武功提升一品,生命也必須要提升,否則內髒無法支撐。
接下來,得好好計算下,多少點生命,能支撐起一品武功。」
他打算在刺桐長期蟄伏下來。
這里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天然的最合適隱居之處。
藥材種類比大都還多,感應門的小伙伴們也相當給力,頭上也沒有師尊壓著。
這地方高手也不多,更不用擔心隨時出現威脅危險。
他打算蟄伏一年後,差不多就能借助屬性點,將身體各處,通過硬功,練到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
正想象著美好的明天。
忽地外面有道人進來,躬身行禮。
「大人,外面有人自稱孫朝月的父親,前來拜訪。」
「孫朝月的父親?」張榮方關閉屬性欄,略微詫異。
他記得,上次便前來拜訪過一次。
聯想到上次孫朝月的窘迫,他點頭。
「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一道人引著一老者慢慢走進。
這老者面色蒼白,頭發花白,胡須似乎是才打理好,都是新剪的茬口。
身穿一套深藍底色元寶紋路的大長袍。
一見到張榮方,這老者距離還有七八米,便長嘆一聲,倒頭便拜。
「罪人孫慶紅,見過守教大人!」
他一點不含糊的,跪地,叩首,額頭在地上不斷撞得咚咚響。
「看在朝月的份上,懇請大人為罪人做主!我孫家當真只是受牽連,沒有勾結密教啊!」
他一時間老淚縱橫,痛哭流涕。不住地叩頭。
這一做派,頓時讓張榮方眉頭微蹙起來。
「既然是孫朝月的父親,先起來說話。」他沉聲道。
「是!」孫慶紅老實地站起身,額頭已經被磕出了道道血印。
「說勾結密教?當初到底是怎回事?是誰定的罪?誰在執行?」張榮方鄭重詢問道。
他記得孫家當初可是譚陽府督背景,背後還有大族孫家支撐。
怎如今落得這個地步??
「此事說來話長,實際上,當初我孫家還是被黑十教所牽連,定罪的,也是當初的東宗……」孫慶紅苦笑。
他原本只是中年人外貌,如今短短一年多時間,便衰老得宛如七八十歲老人。
「東宗……」張榮方一愣,忽地想到了什。
難不成……是天女……
「大人,此事極其復雜,小女此事就在外面等著,不如由她來向您解釋?」孫慶紅小心道。
「……行吧。」張榮方深深看了他一眼。
很快,便有道人引著外面等候的孫朝月,緩緩走近。
孫朝月只知道父親叫她一起來,拜訪一個大人物。
一個可能讓孫家徹底擺月兌黑戶的大人物。
她此時低著頭,精神緊繃著,不斷想著到時候該如何說話。
「來了朝月,快來拜見張守教張大人!張大人英明神武,天資卓越,乃當代大道教天寶宮道子,就連整個刺桐府尹,也只不過和其算平級!快快快!」
孫慶紅陪著笑,上前拉住女兒,就要讓其叩頭。
「不必了。」張榮方出聲道。目光看向孫朝月。
孫朝月听到聲音,忽地感覺一愣,迅速抬起頭,循聲看去。
第一眼看到張榮方,她杏眼猛地睜大。
「……是!」
無數疑惑,無數念頭,這一刻在她腦海里宛如煙花般炸開。
她來之前的種種擔心,小心,模擬,此時此刻,都一下潰散消失。
只剩下驚訝和震撼。
兩種情緒宛如洪水般沖遍她全身,讓她渾身發麻。
孫朝月完全沒有想到,自己要來拜訪的大人物,居然就是自己認識的張影!?
他……不是當初倒貼完顏路的那人??
他不是只是個泥腿子窮小子武修??
怎會!?
怎回事!?
「大人,這是小女朝月。
若是大人能幫我孫家月兌離泥沼,我孫慶紅願從此以後為大人牽馬作凳!做牛做馬,報答大人大恩!!」
說著,孫慶紅再度拜倒在地,不住叩頭起來。
「小女其實也仰慕大人許久,若能平反,她也願為大人侍奉身前,甘做口夜香!!」
這句話一出。
孫朝月俏臉猛地漲紅,看著一旁不斷磕頭反而父親。
還有面無表情的張影。
一種巨大的羞恥感,從她心底狂涌而出。
前幾天,她還在張影面前,維持著最後的自尊。
而現在……
做馬鐙,是以自己跪地當做上馬的凳子。
而口夜香……
那是大靈宮廷才有的,是夜晚在床邊,待主人小解之後,用口幫助其清理污物的下等驅口啊!!
爹爹他……他怎會……
孫朝月大腦一片空白。
一時間宛如雷擊,站在原地,俏臉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