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冰山一角,同舟共濟

作者︰江天寥廓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費寀沒必要騙他,因為張執象很容易就能去印證,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基本上都是以陽謀為主,嘉靖在朝堂的困難看來是真的。

但。

張執象雙手攏袖,說道︰「費宏花了八年時間,才慢慢奪回朝堂,最後還不得不用下毒的方法廢掉張璁才達到目的。」

「看來你們做的也不是那麼順遂,局勢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好。」

「陛下有俞大猷在遼東,外有重兵依仗,內有廠衛護持,多年經營,自是有嫡系官員的,如今不過是苦無大將而已。」

「你只說內閣,為何不說六部?」

「你說幾年後剪掉陛下黨羽,再害死陛下,可這也意味著,你們如今無力害死陛下,陛下不僅安危沒有問題,手上的兵權更是你們忌憚的重點。」

「你誆我去朝堂參與黨爭,說明在你心中,更看重許王兩家的戰爭。」

「既然如此,我為何還要如你的意?」

費寀也雙手攏袖,腰桿挺直,老神在在的說道︰「博弈交手,不過是見招拆招罷了,你介入許王之爭,我們便在京師發力,你介入京師之爭,我們便助許家。」

「區別只在于,我更願意你去京師,陷入黨爭。」

「你若不去,也無妨。」

張執象緩緩搖頭,說道︰「不對,你們沒有幫許家,或者說,沒有全力相幫,否則王家在大明的生意就焦頭爛額,根本無力與許家爭鋒。」

「這沒有道理……」

「你們到底出于什麼原因,沒有出手?」

王家的所作所為,很顯然已經侵犯到南京的利益了,汪家是南京推出來的棋子,而王家在鹽業上挖了汪家的根,就等于在動南京的利益。

而後王家又與許家開戰。

南京若是偏幫,王家不可能從十年前堅持到現在。

見張執象終于察覺到這點,費寀玩味一笑,但卻沒有回答半個字,看著費寀的笑容,張執象忽然發現了某個龐然大物的冰山一角。

那究竟是什麼勢力,居然連這幫江南士大夫都不能隨意插手?

許家與王家的爭斗,唯有一種解釋才能說得通,那就是他們的爭斗,其實是某個組織的內戰,所以南京這邊只能袖手旁觀……

「看來,王源之也不是什麼都告訴你了嘛。」

「呵呵呵……」

費寀笑著,小小的使了個離間計,張執象即便知道這是離間計,但心中仍舊對那些豪商背後的龐然大物難以釋懷。

見他面色有些陰沉。

費寀伸了個懶腰,站起身,笑道︰「今天就聊到這里吧,最後再提醒國師一句,我們這位陛下啊,才是真正對你掏心掏肺的人啊。」

「可莫要失去時才後悔哦。」

費寀心情很好,張執象去那邊並不要緊,當然,能夠去京師最好,在朝堂,他們有更豐富的經驗可以打敗張執象。

……

在與費寀聊過之後,張執象心中有事,便不再優哉游哉。

次日一早便離開了石塘鎮,朝著歙縣趕去。

十日後。

正月二十八日,張執象抵達歙縣。

徽商為何出名?因為徽州多貧瘠山地,耕種難以維持生活,以歙縣為例,其耕地僅佔農業用地的5%,即便是後世,也只有18萬畝耕地而已。

王家買了大量土地,卻不再歙縣,歙縣也沒有那麼多田,18萬畝,區區1800頃地而已。

這年代,但凡沒有萬頃以上,都稱不上大地主。

嘉靖後期,搬到大奸臣嚴嵩的清流,徐階徐首輔,他家在松江府就有40萬頃田地,那地方可是長江三角洲,妥妥的上等水田。

那才叫大地主。

王家的田地不在江南,在湖廣,湖廣被稱為魚米之鄉,是全國的主要糧食產區,只有那里才有足夠的農田和人口,而且可以毗鄰洞庭湖。

鄱陽湖水匪多,洞庭湖水匪就少了?

既是後方基地,又方便練兵,所以王家的根基,其實是放在湖廣的。

不過。

歙縣畢竟是老家,是門戶安立之所在。

張執象登門拜訪,讓門客通傳,說龍虎山張執象來訪。

結果門客連通傳都沒有,直接將他迎了進去,一邊迎還一邊喜慶的說道︰「早听說未來姑爺是龍虎山小天師,姑爺既然回家了,就別客氣,這邊請。」

張執象︰「……」

以前他對王源之的做法並不放在心上,畢竟他要回山潛修,經年一過,恐怕早已物是人非,沒有想到王源之持之以恆,還在家中宣傳。

恐怕是鐵了心的,不把女兒做二嫁之選,認定他了。

昔日同行北上,他其實對王家的印象很好,王家不是那種拘泥于金銀的淺顯商人,他們明顯知道真正的財富是什麼。

所以,在張執象看來,王家是可以並肩作戰的隊友。

但,在發現王家和許家這些豪商背後竟然有同一個組織勢力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還是天真了。

因而這次登門拜訪,張執象的態度並不怎麼好。

王家的僕人察覺不對,只能盡快通秉主人,讓主人來處理。

王源之本來在書房看書,得知張執象來了,當即欣喜的放下書本,快步趕去見客,他趕到大堂,一眼便認出了張執象,當即笑道︰「一別十年,賢佷如今已成翩翩少年矣。」

十年過去,王源之四十多歲,倒是不再如過往那般年輕,看著臉上有些皺紋了。

「別來無恙,王叔。」

見張執象態度平淡,王源之愣了下,問道︰「賢佷可是有事?」

說罷,王源之揮了揮手,僕人都退了下去,他也不落座,就那麼認真的看著張執象,張執象開口說道︰「許王之爭,南京不曾插手,這不合理。」

王源之什麼人,一听就明白了。

他問道︰「安平可是怪我不曾告訴你這些?」

張執象沒有說話,等于是默認,王源之苦笑一聲,在一旁主位上坐下,從懷里模出了那枚午馬令,將其遞給了張執象。

這是一塊墨玉令牌,正面刻了個「午」字,北面是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奔馬。

「此乃生肖令,共十二枚。」

「可以說,它是大明,不,整個世界最頂尖豪商的標志,只有奪得生肖令,才能加入那個會社,成為其中的一員。」

「其名為——同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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