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信

作者︰落魄的小純潔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蘇陌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他武功蓋世,心智堅韌。

除了能夠讓甄小小的飯量嚇到之外,其他的時候,往往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然而這會……小司徒看他,就好似是被雷給 了一樣。

忍不住有些擔心︰

「蘇大哥……」

蘇陌聞听小司徒的聲音,這才輕輕地出了口氣,伸出手來,讓她稍安勿躁。

重新看向了這封信,卻是眉頭緊鎖。

這四個字本身並無尋常之處,這周圍也沒有什麼機關暗算。

問題是出現在這字跡上!

這是……蘇天陽的字!

普天之下,最熟悉蘇天陽字跡的,除了他當年的那些紅顏知己之外,一個是楊易之,另外一個就是蘇陌了。

當年蘇陌剛剛穿越此世,每日里窩在書房看書。

那些書上,到處都是蘇天陽的親筆標注。

留下的墨寶也有不少。

只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在東門庸的乾坤洞中,看到他的字跡。

當年蘇天陽去過魑魅林,魍魎院,並且極有可能在魍魎院下,見過東門庸。

當時這兩個人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全然無人知曉。

只知道,這一趟自東城歸來之後,蘇天陽便性情大變。

根據楊易之的說法,他處處安排,趕走了很多人,最後接了一單鏢,便橫死于江湖道上。

而在南海之上,蘇陌又從大掌櫃的口中知道。

截殺蘇天陽的人,不是旁人。

正是得了東門庸的授意。

東門庸如果想要殺蘇天陽,魍魎院下,為何沒有動手?

反而要如此迂回,多此一舉?

總不能是,兩個人在魍魎院下,一番長談最後不歡而散,東門庸忍一時越想越氣,這才怒而殺之吧?

蘇陌眉頭緊鎖,腦海之中開始不由自主的思考種種可能。

但是下一刻,他便按捺住了所有的思緒。

乾坤洞既然是東門庸的所在,此人詭算重重,目之所及的一切,皆不足取信。

且不說這是蘇天陽的字跡,縱然是自己的字跡,憑借此人的本事,也未必弄不出來。

僅僅只是為此,便開始胡思亂想,屬實是自亂陣腳了。

當即他取出了鹿皮手套戴上。

小心翼翼的將這封信拿了起來。

回頭看了一眼小司徒︰

「給我一枚避毒丹,你自己也服下一顆。」

「好。」

小司徒點了點頭,沒有詢問為什麼,蘇陌說什麼就是什麼。

從懷中取出兩枚丹藥,一枚塞進了蘇陌的口中,一枚自己吞了進去。

到了這會,蘇陌方才跟小司徒一起,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這封信。

最後取出當中信紙。

信紙不多,薄薄兩三頁。

抬頭四個字,便是……吾兒青鑒!

蘇陌腦門上大筋頓時一突。

輕輕地出了口氣,繼續往下看。

便見到信中寫道︰

「你能得見此信,可見血蓮教朱昌茂已然為你所擒。

「為父心中深慰。

「此人為惡甚巨,不可姑息。

「為父心知吾兒如今疑惑甚多,奈何文字所述難盡其言。

「只能于信中告知一二事,盼吾兒謹記。

「昔年自魍魎院下,離去之人,並非為父,而是龍門第三驚!」

這封信還長

,然而看到此處的時候,饒是以蘇陌的心性,這會也忍不住心頭打鼓。

心中第一個年頭就是……這絕不可能!

而且如此一來,有些事情雖然能夠解釋得通,但是有些事情,卻又說不通了。

能夠說通的事情在于,為什麼東門庸會迂回做事。

明明可以在魍魎院下,擊殺蘇天陽,卻偏偏放他離去,然後背地里找人將其殺死。

按照這信中說法來思慮,當年蘇天陽和東門庸身份互換,蘇天陽被困魍魎院下,無法月兌身,只能讓大掌櫃的出手,擊殺「蘇天陽」。

東門庸有驚世之才,早就料到有此一招。

故此提前籌備,最終借「死」還生。

他修煉乾坤真解,精擅陰陽不死令,縱然是大掌櫃的親至,亦或者是高手盡出,想要將他斬殺也絕無可能。

之所以身死,只能是一個幌子。

可如此一來,他為什麼這麼做,反倒是讓人想不明白。

他既然是龍門第三驚,偽裝成了蘇天陽,何必假死?

只需要以自己的身份,跟大掌櫃的說明原委,豈不是可以重新掌握主動?

「除非……他想要躲避的,並非是別的,而是這驚龍會?」

這念頭在蘇陌的心頭一閃,卻又皺起了眉頭。

這雖然能夠說得通,但是道理何在?

而且此人倘若當真借死月兌身,那他如今又身在何方?

更何況,這件事情說不通的地方,遠遠不止這一處。

蘇天陽曾經在紫陽鏢局,房間之下的密室里,留下了幾件東西。

一封信是交給後人的。

同樣,也是交給蘇陌的。

那封信的內容,蘇陌至今不忘。

末尾寫的正是「蘇天陽絕筆」!

由此可見,寫這封信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便按照這封信中所言,盡數屬實來看。

那也是東門庸為了月兌離驚龍會,行的順水推舟之計。

可如此一來,這一切根本沒法解釋。

因為那封信,除了蘇天陽,恐怕誰也寫不出來。

畢竟那當中,不僅僅列舉了自己平生四大憾事。

並且,還提到了君洛的下落。

倘若說不是蘇天陽寫的,實在是難以取信于人。

其次,當中留下的東西,除了紫陽門的武功秘籍之外,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東西。

玄天寶印!

倘若那會的人,當真是東門庸。

他之所以能夠知道那些細節,則是因為魍魎院下,他從蘇天陽的口中得知。

可這玄天寶印,卻是昔年蘇成玉自驚龍會盜取。

那這東門庸身為龍門第三驚,豈能認不出來?

又怎麼會,留給紫陽門,或者是蘇陌?

不僅如此……

楊易之曾經說過,蘇天陽出事之前,曾經去尋他喝酒。

楊易之對蘇天陽可以說了解至深。

倘若那會當真是東門庸偽裝,又怎麼可能瞞過他的雙眼?

這件事情,可以說處處皆有破綻。

但是……第三驚將第六驚算死在了武神殿,這一舉動,又全然符合這封信中所言。

倘若當年出去的人不是蘇天陽,自東城返回的是東門庸。

那被第六驚帶到西州的,只能是真正的蘇天陽。

若當真如此,第六驚被第三驚算死在武神殿……豈非合情合理?

但解釋不通的地方又來了……

蘇天陽又是怎麼知道,武神殿內情況的?

若非知之甚詳,他這一局,根本布置不起來。

而若眼前這封信中內容是假的,是東門庸模彷蘇天陽筆跡所寫,那他弄死第六驚,難道僅僅只是為了哄騙自己?

蘇陌思慮隨著這封信不住的飄飛。

最後輕輕搖頭,繼續往下看。

信中接下來的內容,則是說,蘇天陽當年被東門庸所擒,其後被此人施展手段,改換了面皮。

東門庸自此月兌出大難。

之後所言,又跟蘇陌方才所想的差不多。

蘇天陽被困魍魎院下,心中憤恨,卻又無可奈何。

突生一計,便是以夷制夷。

讓驚龍會,對付驚龍會。

這便有了蘇天陽橫死江湖道左之事。

此事成就之後,蘇天陽也不敢確定東門庸到底是生是死。

但是信中提及,蘇天陽由此確定,東門庸和驚龍會之間並非和睦一片。

東門庸在想方設法的月兌離驚龍會!

可為何如此,信中卻並未提到。

其後又寫到「洞中不知日月,待等有力出去,忽然念及既能以夷制夷,那這龍門第三驚的身份,便大有可為。」

又寫到「為父為求存,已然人不人,鬼不鬼,生死無戀,只求毀掉驚龍會。故此,當龍門第六驚尋到此處,我便隨他離去,前往西州。此人,便是要第一個死于為父之手的龍門驚皇。」

而這一點,則解釋了武神殿內種種。

再往下看,便是驚龍會于西州的種種布置所在。

一堂八門九峰之中,信中寫了三門之地,六峰之數,皆為驚龍會所有。

其中便有天景門和靜心堂。

信中囑咐蘇陌,驚龍會勢力龐大。

吾兒武功蓋世,自可橫行于西州。

然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龍門驚皇之中,越是靠前者,越是神通廣大,倘若不能一舉殲之,必叫他由明轉暗。

此後再尋,便是大海撈針。

更恐其狗急跳牆,禍及家人。

因此,一旦出手,務必要雷霆一擊,不可為其留下絲毫活路。

同時,信中還留下了一個標記。

告訴蘇陌,今後遇到出世此標記之人,則說明此人值得信任。

可托付大事。

並且告訴蘇陌,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驚龍會頭頭腦腦,全部聚集一處,好讓蘇陌一舉擊殺!

這封信到這就算是接近尾聲。

最後一段話則是︰

「知吾兒素來謹小慎微,東荒之時曾有一面,見你七尺男兒,風姿非凡。

「為父心中甚慰。

「可恨第六驚從中作梗,否則真想與吾兒詳談其後種種。

「如今信中所言,吾兒多半不會盡信,如今身處西州,想來隱姓埋名,小心行事。

「為父不求見你,當配合你所思所行,你盡管放手施為就是。」

這封信到此就算是結束,末尾留下的署名正是「父,蘇天陽」!

蘇陌拿著這封信,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幾遍。

當中仍舊是有很多東西是說不通的。

當年東門庸和蘇天陽在魍魎院下,到底說過什麼?

如果這封信是真,那東門庸當年憑什麼瞞過楊易之?而如今的蘇天陽,又憑什麼能夠瞞過驚龍會?

除此之外,關于這房間之內的布置,棋局一類,全然沒有任何解釋。

最讓蘇陌不舒服的是那所謂的

標記可以信任……

他看過太多的電視劇一類,往往這麼說的,真遇到了出示這信物的,往往都是最不可信的。

事實上,讓他覺得最不可信的,恰恰就是這封信。

站在原地,思忖良久。

想的並非是這封信的真偽,而是東門庸用這封信來欺騙自己,目的又在何處?

心中將種種線索痕跡歸類,心思逐漸沉穩下來。

他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了兩下,然後將這封信收了起來,藏于懷中。

而在蘇陌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便听到身邊血蓮教教主低聲開口︰

「蘇總鏢頭,感覺如何?這秘密,您可還滿意?」

蘇陌回頭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有一剎那的恍然,繼而一笑︰

「教主還在呢?」

「這,蘇總鏢頭未曾開口,在下又能前往何處?」

血蓮教教主滿臉堆笑。

蘇陌微微點頭︰

「既如此,正好還有幾件事情想要問你。」

「您說,您說。」

血蓮教教主連連點頭,很是痛快。

看得出來,自蘇陌看完這封信之後,他對蘇陌的態度,也有所變化。

蘇陌將這痕跡記在心頭,卻忽然搖了搖頭︰

「罷了,如今暫且不急。

「咱們先在周圍看看。」

血蓮教教主聞言,當即點頭。

領著蘇陌和小司徒,在這洞府之中來來去去的轉了一圈。

這里面條件清苦,並無所獲。

最後三人自洞口出來,蘇陌帶著他們自這大定峰一躍而下。

這一瞬間,且不說血蓮教教主了,縱然是小司徒都頭皮發麻,忍不住整個人掛在了蘇陌的懷里。

血蓮教教主也想如法炮制。

卻被蘇陌一抖手,幾乎卸了一身的骨頭,動也動彈不得,只能迎風流淚,眼瞅著大地越來越近,心頭滿是絕望。

而就在此時,蘇陌腳下連點,接連踏風,速度則逐漸慢了下來。

最後腳踩虛空,直奔那血蓮教的村落而去。

找到了方紅英等人,確定這幫姑娘無恙。

蘇陌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方紅英當即便要請姑娘們過來見過蘇陌。

蘇陌則是看了看天色,對方紅英說道︰

「讓她們休息吧,今夜過後,明日一早啟程。

「離開這里。」

「好。」

方紅英點了點頭,只是臉上略顯迷茫。

蘇陌看她表情,微微思量,便低聲說道︰

「方姑娘,可是不知道,該去何處?」

方紅英苦笑了一聲︰

「確然如此,弄月山莊被毀,如今我和小杰都是無家可歸了。

「我雖然自問有些武功,可是想要支撐起一個莊子,也是遠遠不夠。

「此番下去,究竟該怎麼辦,心中屬實是迷茫的厲害。

「而且,我尚且如此,其他的姐妹們,又當如何?

「她們也與我一般,家中都被滅了滿門。

「如今折返,也是無處可去了。」

「……」

蘇陌嘴唇囁喏,最後緊緊閉上,屬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再一低頭,就發現小司徒正凝望自己。

蘇陌啞然一笑︰

「咱們是開鏢局的,又如何能夠收容這些姑娘?

「料想她們也未必願意依附旁人……」

「為何不願?」

方紅英一愣,下意識的開口。

蘇陌聞言眨了眨眼楮︰「這……難道願意?」

「……為何不願啊?」

方紅英更是迷茫,不知道蘇陌為什麼會說這種話︰

「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若是有人願意收留,還不願意?這是什麼道理?」

蘇陌忽然覺得她說得好有道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听到依附兩個字,蘇陌滿腦子都是一些女強人的影子。

總感覺這對她們來說是侮辱之類的……

不過現如今看來,生計之前,卻也未必如同自己所想。

心念至此,蘇陌輕聲說道︰

「既如此……不如方姑娘問問這些姑娘們。

「倘若她們尚且有家可回,有親可尋。

「這自然是好,咱們于此地搜羅一番,尋些銀錢,給大家分了當做盤纏,自去就是。

「若是實在是無處可去……可隨蘇某折返四方城。

「我于四方城這邊,尚且還有一些積累。

「手底下也有買賣營生。

「料想,不難為諸位尋得一些生計。」

方紅英听到這里,不禁雙手抱拳,深施一禮︰

「蘇大俠救我等性命不說,如今又有此等恩德,方紅英代替諸位姐妹,先行謝過蘇大俠的大恩。」

蘇陌擺了擺手︰

「言重了,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總是不能這般半途而廢嘛。」

這事既然便這般定下,蘇陌就讓方紅英也去休息。

順勢一指點倒了血蓮教教主。

讓他昏迷過去。

蘇陌便問小司徒︰

「還能不能調制出失魂引來?」

「能。」

小司徒當即點頭︰「這一路走來,我也尋了一些草藥。再加上,忘憂島上取的那些,配藥已經齊了。只不過,東西是在四方城那邊,我未曾帶在身上,等回到了四方城之後,我便給你調制出來。」

「好。」

蘇陌點了點頭,看了這血蓮教教主一眼,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小司徒看他面色似乎有些疲憊,不禁問道︰

「蘇大哥,那封信中寫了什麼?」

蘇陌微微沉吟,便將那封信交給了小司徒。

小司徒心頭一喜,當即連忙取出查看。

看完之後,卻是眼楮一亮︰

「竟有此事?」

「虛虛實實,真假難辨。」

蘇陌輕輕搖頭︰「東門庸這老東西,八成是要騙我。」

小司徒聞言心頭一緊,頓時知道自己小看了這東門庸。

蘇陌則是將那封信接過來,重新收入懷中,輕聲說道︰

「如今莫要理會這封信了,待等回去之後,尋你小雲姐他們一起來研究一下。

「應該如何應對。」

「蘇大哥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想法了吧?」

小司徒低聲問道。

蘇陌略做思量,輕輕點頭︰

「無論這封信是真是假,現如今,都得當成假的來看。

「該做的事情,繼續做。

「如果信是真的,他自會配合。

「如果信是假的,他想要取信于我,更要配合。

「且看這場戲,會如何唱下去吧。

「現如今關鍵之處在于這血蓮教教主……

「此人身份並不簡單。

「還是以失魂引來問,更加保險一些,希望能有所

得。」

小司徒輕輕點頭,站起身來,來到蘇陌身後,為他輕輕揉按穴道。

蘇陌一愣,抬頭看了她一眼。

小司徒低聲說道︰

「你多思多慮,我智計平庸,屬實是幫不上你的忙。

「只能幫你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蘇陌聞言,頓時啞然,輕輕搖頭︰

「這話過了,你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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