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說到做到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的契約者?」

白癬看著眼前的男人問。

它暴露在冰凍廢土的範圍里,身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寒霜。飛舞在風暴中細碎冰屑不斷將它的血肉割開一道道不深不淺的豁口,但它完全沒有理會。

「殺了他,你與現世的錨定點就沒了,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可不想你早早滾回月境老家。」

「為什麼?」

周牧微微一笑,揮動了手中的枯萎之寒。雷光閃動,一道幽深的傳送門打開,從中緩步走出了一個身形跟蹣跚魔不相上下的冰晶巨人。

冰霜侍靈

「因為我還有一些東西要測試,而且我之前說過了……」

說過了什麼周牧並沒有說下去,只是揮手讓冰霜侍靈上前,那個高大的冰晶巨人揮動著如鐵砧般沉重的拳頭砸向了白癬。

「踫!」

蹣跚魔沒有躲閃或招架,任由對方的拳頭砸在了自己的身上,同時揮動銹刀砍在了冰霜侍靈的身上。

「 !」

雙方都是不顧防守的攻擊,但侍靈看似沉重的拳頭甚至都沒讓白癬有晃動,而它的銹刀卻是從對方身上砍下了一大片碎冰。

白癬獰笑一聲,銹刀上的綠光大盛,與侍靈纏斗在了一起。

「好了,那就先從學徒級的傷害法術開始吧。」

輕輕的敲了敲手中的枯萎之寒,周牧開始了新的測試。

蹣跚魔與寒霜侍靈好似兩個不倒翁,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刀的打得火熱。但同為皮糙肉厚的坦克位角色,雙方光靠自己的那點輸出一時半會也分不出勝負。

又是一擊打碎了大塊的寒冰,還沒等白癬收回刀,數道呼嘯的風刃斬在了它的身上,瞬間劃開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很好,繼續吧……

那個魔法詠唱者終于開始用攻擊性的法術了。

白癬不但沒有驚慌,反倒感到有些竊喜。

風刃造成的猙獰傷口開始蠕動,傷口兩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菌絲。其中的大部分相互勾連將傷口愈合,也有部分菌絲伸出了體外。

等到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完成,那些伸出體外的菌絲也生長膨脹,隨後無聲炸開噴出了五顏六色的孢子雲。

鮮艷到病態孢子雲縈繞在了白癬的周圍,先前與它打得有來有回的寒霜侍靈動作開始變得遲緩了起來。

又是一刀斬在了侍靈的身上,但這一次不再只是砍碎一地的冰屑了。

數道裂痕從白癬斬中的位置延伸,然後如蛛網般開裂,冰霜侍靈竟被這一擊直接砍成了滿地的碎片。

碎片與碎片之間爬滿了鮮艷的真菌。

饑腐女士的賜福。

以自身血肉為餌食,孕育腐敗的新生。

擊碎寒霜侍靈之後,白癬打算回頭解決掉那個魔法詠唱者,卻不想剛一轉身,一團閃耀的雷光又迎面擊中了自己。

「唔……」

白癬甩了甩腦袋,它胸口被雷光灼燒得一片焦黑,但同時在那團焦黑下,繁茂到異常的生命又開始蠕動。

更加濃郁的孢子雲彌漫在它的四周,並擴散到了更遠的地方。而在不遠處,一個比剛剛更高大的寒霜侍靈正大步朝它走了過來。

「還有?」

白癬朝地上吐了口墨綠色的唾液,提著刀迎了上去。

「行吧,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撐多久。」

…………

莉莉安娜無法理解眼前正發生的一切。

召喚、風暴、雷電、火焰、冰霜、暗影、死靈、生命、幻術……

她麻木的數著那人到底使用了多少種屬性的法術,星辰律法規定每個人最多只能研習三系法術的限制對于他來說仿佛只是個笑話。

哪怕他是一個異端法師,那也不該能使用如此多屬性的法術才是啊……要知道即便是五十年前掀起了「枯萎之災」的那位異端,所研習的法術系統也不過五種而已啊。

而且還不僅僅如此……

莉莉安娜求學于黑水省奧法大學,盡管她天資平平,只不過是學徒的層次。但身處于黑水省最具權威的法師學校,她在理論知識上的基礎是極其夯實的。可以說星辰律法所規定九階十三系法術中常見的法術,她都能知曉其理論與效果。

但在那個人使用過的十數種法術中,起碼有三分之二的法術她聞所未聞。不僅如此,那些法術造成的效果也是匪夷所思,直接挑戰了她對于魔法本質的認知。

「剛剛那道從他法杖上延伸出來的虛幻刀刃,從魔力的波動上來看是幻術系法術對吧……」

她喃喃自語。

那既然是幻術系的法術,為什麼能直接一刀把那個月境魔物的手臂給斬下來呢?

是她對于幻術系法術的理解從根本上就錯了嗎?

戰斗還在繼續著,越來越多她看不懂的法術從在那人的手里施展了出來。

隨著那個怪物受傷的程度的逐漸加深,從它身上彌漫出的霧氣也愈加濃重,範圍也彌漫得越來越遠。

無論是停在枝頭的鳥兒,還是攀爬在林間的松鼠,亦或者是在泥土中的昆蟲,任何生命只要是接觸到了那霧氣便都開始抽搐翻滾,不一會兒便掙扎著死去。

在它們的尸體上,密密麻麻的菌絲從每一處竅穴里長了出來,然後繼續膨脹炸開釋放出新的霧氣。

莉莉安娜看得分明,就在她驚恐的打算逃離那霧氣彌漫範圍的時候。那人先前要她戴上的太陽鳥吊墜微微發亮了,一道若有若無的淡金色屏障出現在了她周圍。

那霧氣在觸踫到屏障後瞬間消融,只留下了如羽毛燒焦一般的臭味拂面而來。

莉莉安娜下意識的模了模自己胸口的古樸吊墜,抬眼看向了不遠處的戰場。

在那里,那股鮮艷的霧氣已經濃重到看不清楚里面在發生什麼的地步,只有不停傳出的打斗聲和時不時閃動的法術光輝,證明戰斗還在繼續著。

…………

白癬怒吼著劈碎了不知第幾個冰霜侍靈,然後看向了那個魔法詠唱者。這一次,對方終于沒有再次召喚新的冰霜誓靈檔在前面。

此時白癬的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但在饑腐女士的賜福下,所有的傷勢都在快速愈合,就連先前被斬斷的那只手也逐漸長出了一只純粹由菌絲交織而成的畸形肢體。

延伸出它體外的菌絲越來越多,無窮無盡的孢子霧從中如同點燃的狼煙一般噴吐而出。

白癬緩步接近那人,對方既沒有召喚新的肉盾,也沒有使用法術攻擊,只是靜靜站在原地。

估計是魔力已經見底了,那這一戰它已經勝了。

當一個魔法詠唱者的魔力用盡的時候,便已經敗北。

說實話,這一場戰斗打得十分的凶險,有好幾次,真的只差一點點它就要被那個魔法詠唱者給徹底放逐了。

但幸運的是,那幾次對方都恰好停下了攻擊,硬生生地把擊殺的機會給錯過了。

也是托他的福,饑腐女士的賜福在它不斷的受傷與重生中得到了最大化,難以計量的詛咒從它的傷口中涌出,將四周化為了真正意義上的死地。

「不得不說,我還挺佩服你的,作為一個凡人在這等濃度的詛咒下,居然血肉還沒有被蠶食殆盡。」

白癬走到離那個魔法詠唱者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思考著應該從什麼角度把對方的腦袋給砍下來。

對方依舊站在原地無動于衷。

「怎麼?不再召喚那些徒有其表的傀儡了?」

「不需要了。」

對方淡淡的回答,聲音比起先前要沙啞了許多。

「不需要了?」

「能從你身上驗證的東西已經都驗證完了。」

白癬冷笑著,準備走過去把他那還在嘴硬的腦袋給剁下來,但剛試著邁步,卻發現自己根本抬不起腳來。

它低下頭,在它的腳下出現了一個幽暗的泥潭,里面無數雙慘白的手從中伸了出來扯住了它,將它不斷往里面拉扯。

「你先前不是問過,我為什麼不直接把你的契約者殺了,讓你滾回月境老家嗎?」

就在白癬掙扎著想從中掙月兌出來的時候,那個白發銀眸的魔法詠唱者走到了它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大半個身子被扯進那個幽暗泥潭的白癬。

「我之前已經跟你的契約者說過了,現在再對你說一遍。」

「你們兩個今天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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