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傳功

作者︰再見神樂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李孤行此刻五味雜陳,他活了一十六年,頭一次知道自己的母親竟是唐門千金,更是那惡名昭著孫三敗的師妹。

諸多事情不需明言,縱使李孤行想問,那永覺大師也不會多說些什麼,旁人的家事,他一個四大皆空的和尚又豈能過多置喙,話語點到為止。

譬如那孫三敗為何反出唐門,究竟為何屠了唐門百余口血脈親族,又為何會這般舍生忘死的護著他,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一個和尚所能說的。

永覺大師低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你想洗刷冤屈,看來還需從唐家堡開始。」

李孤行雙膝跪地,這一跪既感念永覺大師捐棄前嫌又感念他指出一條明路。

永覺大師看著李孤行那張略帶稚女敕的面龐,心中慈悲。

都說相由心生,先前見李孤行時那一張臉正氣凜然,行事作風剛正不阿,誰人見他不贊一聲好少年。

而今他面相之上已經多了三分邪氣,更有幾分狠戾,傾斜向上的丹鳳眼角和那一對斜飛入鬢的眉毛極具凶相,眉頭更是有意無意的深鎖,令將這份凶相顯的更深。

「倒不要讓他越陷越深才好,金剛不壞的佛門內力恐鎮住他內心邪祟。」永覺大師心中想著,已經有了主意。

他將李孤行扶起,面容之上流露幾分狡黠,「老衲可不能白白施舍你恩惠,這世界上沒有免費的買賣。」

李孤行听後一愣,眯著眼楮看著他,眼神之中略帶敵意,估計他做夢也想不到一生無瑕的永覺大師竟在臨死前做起了交易。

他試探問道︰「大師,這消息對我非常重要,要我做什麼盡管說。」

大丈夫一諾千金,消息已經知曉,李孤行本可轉身而逃,可他仍舊留在這里供人差遣,這等仁義令永覺大師略感心寬,也誠可見李孤行足以托付。

「出家人本不該被塵緣所絆,但你也知道,我這一生堪不破的乃是師徒之情。我心中時刻掛念著我那劣徒,可惜那劣徒不听教誨,遇人不淑,遭了大難也是他咎由自取,可他尚在人間的孩子卻是無罪,還請李施主今後護他周全。」

「孩子?林楓的?」

也難怪永覺大師會打自己的主意,不過身邊已經有了一個駱大狗,他在楓葉寺逼死林楓的事江湖皆知,那林楓的遺月復子如要報仇跟駱大狗聯起手來坑害自己,恐今後永無安寧之日。

李孤行思忖一陣,本想拒絕,可看著永覺大師那雙滿是期待又擔憂的眼神,心頭軟了下來。

「好!我答應大師,今後但我有一命,絕不然旁人傷他半根汗毛!」

言語落地,便見那滿是皺紋的面龐逐漸變得光亮,仿佛有一束光照進了心房。

永覺大師合十慨嘆,欠了身子算是行禮。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李施主大仁大義,可解老衲後顧之憂。那孩子跟你年歲相差不多,就在這僧房之後的‘听水閣’中。可老衲還有一事所請,還請李施主不要推辭。」

人之將死,不容拂逆。且永覺大師這般人物,更令李孤行敬仰不已,縱覺他有些得寸進尺,口中仍舊應道︰「大師請言,小子務必辦妥。」

永覺大師道︰「這乃是老衲私心,為楓葉寺的私心。李施主遭江湖廟堂、黑白兩道追殺,誰若跟李施主走得親近便是公然與整個江湖為敵,那孩子只可說李施主自楓葉寺中擄走,萬不可走漏半分風聲。」

李孤行默然頷首,永覺大師說的隱晦,但他心中卻已明白了過來,以他這身份自楓葉寺中搶人,便是楓葉寺的奇恥大辱,今後在江湖上行走,免不了被楓葉寺的和尚追殺。且自己帶著人逃下山去,也免不了九死一生。

李孤行略帶求饒道︰「大師,這你就有些為難我了。你楓葉寺的僧人何等武功,我李孤行又是何等武功,我又如何帶著人自山上逃出去?你真要我這一條性命,現在拿走便是,這事情我想答應也答應不了!」

他說的本是實情,誰曾想話音剛落,那永覺大師便出掌拍來,頓覺一股威壓直將他壓的彎折,氣息可怖,令他血熱如沸,腦中意識逐漸消散。

看著永覺大師那副面容,便如地獄里的修羅,絲毫沒有半分平日里大慈大悲的形貌。

「大、大師,你要我性命嗎?」

永覺大師怒目而視,一張臉變得更加陰森,兩手交錯,使出‘分筋錯骨’的手段。

剎那間,僧房之中炸響不斷,李孤行全身骨骼斷成數節,一身武功算是廢了。

「老禿驢,我日你先人!你等著,但留我一條性命,定將你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永覺大師渾然不覺,于那一聲聲惡毒咒罵置若罔聞,習武之人一身武藝比自己性命還重,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寒暑不斷日積月累

李孤行一身武藝被永覺大師廢去,直比死去更加痛苦。

在錯斷李孤行所有筋骨之後,永覺大師面目忽又變得慈善,柔聲安慰道︰「孩子,忍著些,不要運力相抗。」

筋骨寸斷的疼痛直撕心裂肺,誰料永覺大師再次施展的手段卻要比斷骨之痛,疼上數倍。

只覺磅礡內力充斥經脈之中,膨脹欲裂,渾身上下每一寸血管仿佛都要爆裂開來。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隨著經脈變得寬闊,那炙熱的內力逐漸變得柔和,進而變成一股暖熱席卷全身,宛如佛光普照,無不舒適。

這樣一來,李孤行已然知曉永覺大師並非害他。

又經過大約小半個時辰,只覺渾身上下輕盈非常,當即疑惑道︰「大師,你做了什麼?」

一瞥之下,但見永覺大師氣色全無、面若土灰,一抹黑色涌上了脖頸,兩眼失了光彩。

「莫言,仔細疏導、將真氣導入丹田之中歸于一團。」

李孤行依言所做,真氣剛入燥熱全無,如此一來渾身又覺寒冷,不禁貼近永覺大師手掌之上。

在這一冷一熱之下,只覺體內真氣充盈鼓蕩,脹痛又起。

堪堪又挨了一炷香的時間,永覺大師合掌而立,長舒一口大氣。

「老衲已將這一身金剛不壞的功力傳于你身,憑我這一生功力,出得楓葉寺便不難了。」

李孤行登時驚異,怎麼也不敢信永覺大師將他畢生內力傳給了自己,舉起雙掌細細瞧著,運足內力伸出兩拳向胸口狠砸而去。

「踫」!

一聲巨響,伴著金屬之聲,竟傷也未傷,連半分疼痛也沒有,當即問道︰「大師,你這又是為何??」

永覺大師將手中佛珠遞給李孤行,「老衲死在頃刻,施主又宅心仁厚替老衲做這些事,這一身佛門玄功當歸你屬。初見之時,我見你那劍法施展不全,只會一味強催內力,遇到一流之中弱手還可抵擋,若遇中手,一攻之下再無後力。我這一身佛門內功縱然不濟,卻可保你施展五招《洛神劍決》,更有金剛不壞反激之力傍身,今後施主行走江湖,困難重重,有此依憑也多些保靠。」

听到此處李孤行又感又愧,再無半分怨尤。

永覺大師拿起那串佛珠道︰「此乃我隨身之物,那孩子見這佛珠自會跟你走,你且去吧。」

話音落後,永覺大師折身而返,步履蹣跚,艱難取下牆上長刀向天一拋,旋即雙掌合十盤膝而坐,刀落而下砍入頭頂。

這一刻,永覺大師已和林楓亡魂合二為一。

他逐漸合目,口中喃喃念叨著林楓的名字。那聲音越念越小,不多時便小如細蚊,圓寂當場。

李孤行靜靜看著,擦了兩眼淚花,「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喚了一聲師傅,轉身而去。

天已漸白,雞鳴漸起,眾多寺僧穿衣而起,李孤行足尖輕踏,步履飛健。沒過多久,便來到僧房之後的‘听水閣’。

但見小橋流水,幽林小路,別有一番雅致。幽林之中有一草屋,以竹為欄圍成一圈,圈中豢養幾只雞鴨、一條老狗。

李孤行一躍而入,輕敲房門,「有人在嗎?」

他連敲三遍,听無人應,便自行推開房門,但見房間之中有一少年僧人,一襲純白僧衣,正坐定入眠。

李孤行細瞧瞧他,見其眉目清秀俊雅,頗有許多林楓的影子,當即安心,輕推兩下將那小和尚推醒,言道︰「跟我走!」

那和尚微微睜眼,嘴角有意無意的笑著,淡淡瞧著,問道︰「敢問,你是李孤行?逼我父親自刎的錦衣衛小旗官?」

李孤行後躍而起,拉開距離,渾身戒備,問道︰「你竟都知道?!」

小和尚道︰「不必如此戒備,論佛心,永覺大師恐不及我,奈何我父當年有死無生,你也是職責所在,怪不得你。」

李孤行尷尬笑道︰「那便好。」他將佛珠亮了出來,「受永覺大師所托,護你周全,且隨我下山去吧!」

那和尚巋坐不動,搖了搖頭,「恐怕咱們是走不了的。」

「你不願走?」

那和尚道︰「非也,我乃楓葉寺破戒之僧的子嗣,更是永夜城女魔頭的麟兒、楓葉寺千百年來清譽毀于我手,在他們眼中我便是那禍胎,不會留我活在世上。奈何永覺大師保護與我才讓我得享幾年清淨,此刻永覺大師已經圓寂,那些僧人斷會殺了我!」

李孤行心中詫異,詫異他活的通透明白,看他樣子比自己還要小一兩歲,也不知遭遇過什麼磨難,心智能這般成熟。

「走吧,永覺大師死前命我護你,男子漢大丈夫千金一諾,除非我死,否則旁人休想傷那你一根汗毛!」

那和尚卻道︰「你好似也走不了了。」

聲音剛落,但听茅屋之外佛音大起,殺氣蒸騰,寺僧將這間茅草屋圍的水泄不通。

李孤行心中大懼,暗罵道︰「一群吃齋念佛的和尚,眼楮里竟容不得這樣一個少年!」

那和尚朗聲道︰「諸位師祖兄弟,小僧但有一掌,要我性命便來取吧。」

在李孤行無比詫異的眼神之中,那和尚抬手一震,牆壁飛裂,一群寺僧手拿禪杖被他掌風吹的四散而倒,單手提著李孤行兩足輕點,信步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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