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雖然經常做些荒唐事,比如花銀錢買詩詞騙得花魁青睞的無恥勾當就沒少干,但是這不意味著真的不學無術,畢竟他可以不要臉面,但是作為李義山的弟子,還是需要為老師留幾分顏面,不能讓恩師的英明盡喪,所以徐鳳年精通風月,下得圍棋,聊得女紅,听得操琴,看得舞曲,熟讀經典,稍涉書法,也可以得個博而不精的美名。
雪花紛飛,彌漫整個梧桐苑,白色的雪花甚至遮住了地上的階級,紛紛揚揚的雪花猶如爐煙蒸騰,滿庭院的花草紛紛掛上了一層白霜,泛著玉質的光澤。
「高卷簾櫳看佳瑞,皓色遠迷庭砌。盛氣光引爐煙,素草寒生玉佩。」
徐鳳年當年讀詩詞時,絕對沒有像現在這樣對這句詩詞所描寫的景色深有體會,震撼的看著這夏日的飛雪奇景,嘖嘖稱奇,不由得將當初學到的詩句吟唱了出來,倒是有了幾分書生氣。
許宗甲在雲柱散掉之後,就不在動手,雙手附在身後,悠閑的邁步來到了石桌之前,端起了紅泥小爐上的酒壺,再次斟滿了碧玉酒杯,黃橙橙的酒水冒著白騰騰的熱氣,許宗甲仰頭一口飲盡。
「舒服!」
在這漫天的飛雪之中,許宗甲愜意的喝著小酒,不勝欣喜,既有棋逢對手的酣暢,也有展露鋒芒的肆意。
「紅泥小火爐,綠蟻新醅酒。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許宗甲將空著的酒杯口朝向了徐鳳年,發出了共飲的邀請。
徐鳳年雖然不知結果如何,但也不焦急,邁步來到了桌前,倒了一杯黃酒,一飲而盡,剛剛的「盡日感事傷懷,愁眉似鎖難開」的愁緒也隨著這一杯酒水的咽下了肚腸。
「真他女乃女乃的舒服,可惜了老黃這個家伙沒有口福!」
徐鳳年笑著罵道,再次倒了一杯酒,就要飲下。
許宗甲一把攔住了徐鳳年的手,搖頭,然後再次轉頭看向了東海方向,朗聲開口道。
「此番交手是我小勝一籌,按照武帝城的規矩,敗者需要留下一物,作為代價!」
海面上薄冰根本承受不住任何的重量,王仙芝卻踏上了冰面,真正的做到了如履薄冰,如行大道。
王仙芝放下了衣袖,拍了拍身上的濕潤的衣服,隨著不斷的拍動,衣服漸漸干燥,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應干燥如新,滴水不存。
王仙芝抬頭看向空中,止住了自己的動作,他無敵天下一甲子,如今失了一手,初識失敗滋味,卻絲毫不顯失落,真正做到了勝不驕敗不餒,心靜如那亙古不變的星空。
「的確應該如此,不知閣下想讓老夫留下何物?」
王仙芝雙眸淡漠無波,絲毫不在意許宗甲會提出過分的要求,哪怕是要他的項上人頭,他也絕對不會猶豫,這就是王仙芝的驕傲和風骨,無懼生死,榮辱不驚。
「劍九黃的紫檀劍匣我要帶走!」
一道天音傳來,讓所有的人都驚訝不已,沒有想到這位神秘的絕世高手,居然和劍九黃大有關聯,難道是為了替劍九黃出頭才出世的。
「悉听尊便!」
王仙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也沒有想到這位對手居然會和劍九黃有關系,前些日子劍九黃的劍九著實驚艷,讓他都贊嘆不已,劍九一式出,如一掛銀河傾瀉千里,劍意浩然,天下再無高明劍招,毀了王仙芝右臂袖袍,讓王仙芝傾力而戰,劍九黃單手單劍破去他四十九招,力竭身亡,令人動容。
一方劍匣自武帝城破空而去,飛向了遠方,讓人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沒了蹤影,所有人也只知道,這劍匣飛向了北方,至于去了何處,無人知曉。
「劍九黃還有一柄黃廬劍在城頭之上,閣下還不曾帶走!」
王仙芝眼力驚人,一眼就看到了插在城牆之上已有多年的黃廬劍還留在城頭,不曾被許宗甲帶走,所以問了一聲。
「不必了,黃廬還是插在武帝城上吧,權當鞭策某人了,日後這人會向你討回此物的!」
許宗甲的聲音裊裊傳來,再無聲響,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一戰就震驚天下的神秘高手已經離開了此地。
「吾道不孤,希望那一日早日到來!」
王仙芝在海面上踏著輕松的步伐,享受著空中降下的雪花傳來的微涼之氣,悠閑的回到了武帝城。
觀戰之人都靜靜的看著這位年近百歲的老人,一個江湖不敗的傳說落下了,一個新的神話升起了,但是所有人依然敬畏的看著王仙芝,所有人都明白,王仙芝雖敗非敗,兩人只是克制的交了幾手,王仙芝小負一手,對方稍勝一籌,但如若兩者生死相交,勝負未知。
當然那人實力至少不弱于王仙芝,已是在場所有人都可以公認的事實。
「禮物已到,如此你地窖中的龍岩沉缸黃酒就都是我的了,不可擅自飲用。你今年也只能喝得著這半壺龍岩沉缸黃酒了!」
許宗甲伸手將空中飛來的紫檀劍匣放到石桌之上,伸手一指紅泥小爐上的酒壺,擠兌著徐鳳年。
徐鳳年怔怔的看著石桌上的劍匣,神色訥訥,輕輕的撫模著劍匣。
「多謝!」
「先用不著謝我,黃廬巨劍還在武帝城的牆頭上插著呢,只是不知日後是否有人去將其帶回,不然天下人都會看老黃的笑話呢!」
「我會去的!」
徐鳳年咬牙切齒的發誓道,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青筋暴起,可見有多用力。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不只是會說一句大話而已!」
許宗甲拿起酒壺再次向著酒杯斟去。
徐鳳年連忙阻止了許宗甲,一把奪過了酒壺,護在了懷中。
「我就這半壺的龍岩沉缸黃酒了,你要喝,就喝自己的去,這些都不夠我一人喝的!」
徐鳳年小氣得很,像極了護食的幼虎。
「德行!」
許宗甲翻了個無語的白眼,將杯中半杯黃酒一飲而盡。
也許是天降飛雪,酒壺中的黃酒涼的很快,徐鳳年也不用酒杯,仰頭將壺中的剩余一口氣飲了下去,隨手將價值連城的酒壺摔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