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報？」
「對啊，之前凌大師不是已經答應本殿，要為本殿療毒，治病了麼？怎麼，莫非凌大師現在想要反悔？」
聞罷，秦凡笑了笑，看來這周若依是想通了，在沉吟了下後也不再去找那十人的麻煩，轉身回到院中。
來日方長，即便真要報仇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讓那是個該死的老東西一直被死亡的氣息籠罩，惶惶不可終日，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見秦凡回來，周若依沖他嫣然一笑，請他坐下。
一般而言，想要學琴第一步就要學樂理，以及一些關于琴，以及彈奏的基礎知識，可這些周若依都並未教秦凡。
而周若依的傳授方式，簡單而直接，就是讓秦凡去听，去感悟。
何時能做到以心會琴，何時便算是初窺門徑。
當然，這個過程全看個人天賦，天賦絕佳者，也許用上月許時間便可，天賦尚可的半年，天賦一般的，用三年五載也很正常。
至于那種沒什麼天賦的，只怕是一輩子都無法做到這一步。
一顆純粹的琴心，方才是琴藝根基。
之所以用這種簡單直接的方式來教授，一來，是因為效率高，二來，對于這位凌大師的天賦究竟幾何，周若依其實也很好奇。
她總有一種預感，這位凌大師怕是個奇才，丹武同修，且都這般出色，正所謂一同則百通，在琴藝上的天賦，怕是也弱不到哪兒去。
之後，周若依一邊入我地彈奏著，一邊道︰「凌大師，你身上戾氣太重，學琴時，你要盡量平和心境。」
「嗯。」
秦凡應付性地應了聲，心中卻暗自發笑。
這周若依，總是試圖將自己代入她的道中，以她的心境來教授，想要自己和她一樣，今後做一位活菩薩麼？
然，這並不可能。
自己殺伐果決，快意恩仇，一切隨心，同樣是道。
三千大道，各有歸屬。
而自己的道，同樣是她周若依所不能懂得。
在秦凡看來，所謂學琴，也不過是學周若依的技法，以及獨有的以心御琴的方式，可並非是學的她所彈奏出樂曲的意境。
更不是她的道。
就這樣，兩人在庭院中對立而坐，這一坐，就是將近十日。
期間，周若依不停彈奏著，優雅平和的絲竹美樂傳出，不知令多少人曾駐足庭院門外，沉醉于此。
終于，第十日，深夜十分。
一直忘我彈奏著的周若依忽地睜開眼，琴音也是戛然而止，薄唇微抿，看著對面仍閉目感悟著的秦凡，淡笑了聲。
「如何？」
秦凡聞言也緩緩睜開眼，良久過後微微點頭。
「受教了。」
「哦？」
周若依臉上又露出一抹感興趣之色，撩撥了下散落在額前的幾縷發絲。
「這麼說來，凌大師已經頗有感悟了？既如此，那就請彈奏一曲試試看吧，實戰練習，同樣重要。」
「就彈我第一次彈的那一首曲子，高山流水曲，凌大師可還記得曲譜？」
「嗯。」
秦凡點點頭，在這十天時間里，那首高山流水曲周若依可不止彈奏了一遍，若連曲譜都不記得，那可真就有些露怯了。
「好，那請吧。」
周若依饒有興致地看著秦凡，還揮揮手將自己身前的那一架古琴遞了過去。
接過古琴，秦凡看了眼後笑了笑，將其放到一邊並沒有用的意思。
「九公主殿下，這架古琴跟你的時間著實不短了吧？我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仁和之氣，因此，它並不適合在下。」
說著，秦凡一抹戒指從中取出一架通體暗紅色的古琴，乃是之前通過一方超級勢力為進入虛無法天，而送給他的一件神器。
論品質，自然是要比周若依那一架好上不少。
見狀，周若依臉色微有些詫異，不過也沒說什麼，靜靜地看著。
此刻，秦凡已然閉上眼，雙手放在琴弦之上，正在醞釀。
彈琴，奏樂，同樣需要自身的勢，以勢驅動，這便是秦凡在周若依那里學到的第一手。
「叮！」
秦凡動了，右手食指撩撥琴弦，一道高亢的音符便被演奏出來，听得周若依竟一時為之色變。
緊接著，一道接一道美妙音符被彈奏出來，樂譜，仍是高山流水曲的樂譜，且每一音也都在調上，但和之前周若依所奏出的感覺完全不同！
周若依所彈奏出的畫面，是一座靜止不動，雄渾但卻又無比寧靜的高山，在山上，有著涓涓細流，好不優雅。
聞者被帶入到如此意境當中，自然會心曠神怡，心境平和。
但秦凡所營造出的意境，卻截然不同。
秦凡意境中的高山，是在不停地拔高，釋放出一股與生俱來的霸氣睥睨氣勢，欲與天公試比高！
而流水，也並非是涓涓細流，而是繚繞于那座與天比高的巨峰周圍的濤濤海嘯！
甚至在過了一會兒，那滾滾海嘯竟全都變成了殷紅之色，仿若一條血河般，浪花淘盡英雄！
海嘯狂涌，好似都能將人那已冷的血液點燃，令原本頹廢的人，瞬間就會覺醒他昔日的那一顆萬丈雄心！
同樣的一首樂曲，兩種不同格調的曲樂，所營造出的意境也截然不同。
再又閉幕感知了一番後，周若依那雙緊閉著的美眸方才緩緩睜開，臉色略顯蒼白，且再看向秦凡的目光已經變得有些復雜。
「叮……」
片刻後，隨著秦凡手指一撥，一首高山流水便落入尾聲，但卻仍透著一股雄渾霸道之感。
秦凡睜開眼，從之前那一首曲目中退出狀態，笑了笑倒是對自己之前彈奏的那一曲頗為滿意。
「九公主殿下，在下之前所彈奏的那一曲，如何？」
周若依聞言，薄唇又輕抿了下後，輕聲道︰「若是以我自己的角度來評價，之前凌大師所彈奏的那首曲子，簡直糟糕到了極點。」
「哦？」
秦凡似是听出了這話的弦外之音，又笑問道︰「那，就請九公主以專業的角度，評價一番？」
周若依又沉寂良久，方才緩聲道︰「學以致用，莫若大師。」
「凌大師乃一代奇才，如今在琴之一道上的造詣，已算是大師級別，今後只要多加練習，勤于感悟，自當成為一代琴道宗師。」
「哈哈哈！」
秦凡聞言大笑出聲，先是站起來沖周若依躬身行了一禮，而後道︰「多謝九公主傳授琴藝。」
「今後若有機會，老朽定當多加練習，也不算是負了公主這一番教授之恩。」
之前，秦凡原以為這琴之一道不過是一小道而已，自然也就沒什麼去修煉的必要，所謂的琴修，也不過是將幻術承載于琴音之中罷了。
然，現在他對這琴之一道可謂是有了全新的認知。
以琴音營造意境，這是琴之一道的優勢，當然，能將此等優勢發揮出來的琴師，怕是沒有多少。
且在這琴音意境當中，還能附加上自己所領悟的規則之力，如此，一旦將敵人帶入自己的意境當中，再輔以規則之力，完全可以做到殺人于無形！
越想，秦凡也就越發興奮，就好似發現了一塊新大陸一般。
「看來，今後還真應該在這琴之一道上下些苦功了，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成果。」秦凡心中暗道。
「唉……」
周若依聞言長嘆一口氣，並沒有絲毫開心的意思。
「早知凌大師天賦如此之高，本殿倒是有些後悔了，若可以重新選擇，本殿定不會傳授大師琴藝。」
不怪周若依這般說，她之前傳授秦凡琴藝的本意，是想化解他那一身戾氣，洗滌其心靈，淨化其靈魂，以此來讓他在今後少造殺孽。
可這家伙倒好，完全偏離了自己的本意，自己所傳授的琴藝到了他那里，似乎是成了一種新的殺伐手段！
這讓周若依如何不郁悶？
然，在郁悶之余，對秦凡所展露出的這一份天賦，內心也是頗為嘆服。
本以為自己已算是琴道鬼才了，可這位上了年歲的凌大師在此一道上所表現出的鬼，可絲毫不遜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