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有點餓了

裘水鏡黯然,大秦劍閣的蒼九華很是聰明,他此來的目的,恐怕是為了試探元朔的虛實。

倘若元朔依舊虛弱,那麼便向元朔動兵。倘若元朔強大起來,那麼便尋找機會,讓元朔陷入內亂和內斗,從而讓元朔繼續陷入虛弱之中,無法崛起。

這才是大秦派來使節的目的!

裘水鏡盡管看出這一點,卻有一種無力感,因為元朔國朝廷之中能夠開眼看世界的,的確不多!

有人頑固守舊,看不清世界的變化,依舊抱著老祖宗那一套一成不變,新不如舊,言必稱古;

有人完全被擊垮了道心,覺得元朔的就是落後的,什麼都比不上外國,建立在元朔文化文明基礎之上的功法神通都應該丟得一干二淨,元朔的文化文明也應該丟得一干二淨;

更有人跪外國,哪怕是野蠻人一樣窮國小國,也覺得對方是人上人,遇到了便要跪下來叩拜一番,高呼洋人老爺以表敬意;

朝堂中還有人像是牆頭狗尾巴草,風往哪兒吹便往哪兒倒,看似中庸中正,實則沒有任何原則,然而落井下石倒是一把好手。每當人掉進井里,他總會第一個跑過來砸上幾塊石頭正義凜然的痛罵幾句,表示自己永遠站在正義這一邊,當然誰站在井外誰就是正義;

這里面更有甚者,覺得倒向外國也沒有關系,不就是皇帝嗎?外國人來做,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能夠保證他們的利益。平日里自己的利益,哪怕是雞毛蒜皮,稍稍受損,便咋咋呼呼,大聲嚷嚷,覺得有天大不公。

就算是元朔國遇到危難,為國捐一點,他們也是一毛不拔的,渾然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

裘水鏡處在這樣的朝廷之內,常有一種空有一身本領而無處使的感覺。

他這次回京,看似風光,皇帝重用,實則是孤身一人拖著一艘破船在火海中前行。

而船上擠滿了幸災樂禍等著他被烈火燒死的看客,卻渾然不知破船隨時可能四分五裂,讓他們也墜入火海。

「萬萬不能讓大秦使節看出元朔比三十年前更加虛弱!」

裘水鏡微微一笑,淡然道︰「我元朔乃是上邦,只是一時不查被你們反超而已,既然而今已經警醒,自然多是開眼看世界之人。別人不說,你身邊便有。」

蒼九華凜然,看向白月樓,白月樓畢竟是聖人弟子,賣相極佳,在朔方常年有數百年輕男女簇擁追隨,自然有一種不凡氣度,頗為唬人。

蒼九華心中冷笑,向蘇雲看去,只見蘇雲長相比白月樓耐看,但此刻卻又不知因何發呆走神,于是收回目光,又落在白月樓身上。

白月樓微微一笑,心中暗暗叫苦,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這些年來,皇帝陛下治世,文治武功都功蓋當世,早已不是海外番邦所能欺辱。蒼師佷,你是使節,我不為難你。陛下。」

裘水鏡轉過身來,向金鑾殿內躬身,聲音堂堂貫耳︰「大秦乃海外之國,突然暴富,不識上邦禮儀。金鑾殿乃群臣朝覲之所,海外番邦豈能登堂入室?有辱上邦斯文。陛下在殿外接見,也是禮數。請陛下移駕。」

他話音落下,殿內便傳來帝平的聲音,笑道︰「太常所言極是。起駕。」

文武群臣躬身,相繼退出金鑾殿。

這些文武大臣分為兩列,按照官階高低排序,沿著金鑾殿的台階分立兩旁,靜靜等候。

元朔以黑紅為美,朝中文臣武將身上官府多是黑色為底,紅色綬帶,或以紅線在身上繡著各色神獸圖案。

又有金吾衛搬動龍椅,搬到殿前,那龍椅的扶手上,兩條嬌小的金龍突然游動一下,竟然是真的金龍!

蘇雲也看到在扶手上的兩條金龍,不由快步來到樓台前方張望,只見這龍椅上的金龍並非是真龍,而是某種四爪的蛟蟒,即便如此,也是非同小可了。

「若是能夠嘗他一嘗……」

蘇雲剛剛想到這里,突然群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紜,紛紛抬手向自己這邊指指點點,各自驚疑不定。

「就是這人,在天道院挑戰陛下!」

「……一身本領神通!」

「陛下被逼無奈,動用了仙術!」

……

蒼九華也見到這一幕,心頭微震,目光落在前方的蘇雲身上,然而又挪開,落在蘇雲身後的白月樓身上,心道︰「元朔的文武大臣都認得他,看來他的確是元朔栽培出來,用來壓制我大秦使節的年輕強者。我此行肩負重任,萬萬不能有失。」

帝平邁步走來,落座在龍椅上。

此時的帝平紅光滿面,不像從前顯得病怏怏的,氣色十足。

蒼九華拍手,五個大秦靈士驅趕一頭盤羊上前,盤羊背上沒有樓宇,而是被白布蒙著,高高鼓起。

那五個大秦靈士用力將白布扯下,只見那盤羊背上是一個青銅圓台,圓台是由四只人立起來的青銅盤羊共同托起,圓台與羊角之間,承載著一只巨大的眼珠。

那眼珠子外面一片漆黑,里面則是眼白,與常人大異。

突然,眼珠子滾動一下,眼白中一片光幕射出,在金鑾殿與盤羊之間浮現出無數符文陣列,還有各種符文方程,文字圖案,復雜至極。

元朔滿朝文武紛紛張望,各自發出驚嘆。

「這是功法神通的奧妙!」

「周天星斗陣列!好像與傳統的三垣排列不同!」

「龍脈走勢,地理建築,很是不凡!」

「還有靈器靈兵制造,也極為高明!」

……

蒼九華起身,來到樓台前,微微欠身,朗聲道︰「元朔皇帝陛下,這是大秦獻于兄弟之邦的禮物。這些功法神通等文獻,乃是我大秦十幾年前的學問,今日進獻給元朔,幫助元朔走出蒙昧。」

朝中文武一個個大怒,紛紛出列呵斥,正是那些守舊的文武,無非說奇技婬巧,有辱聖人學問雲雲,口誅筆伐。

然而又有文武大臣出列,說洋人功法精湛絕倫,滿懷善意而來,理當接納叩謝,並且回禮。

還有人冷笑,有人不置可否,一副坐山觀虎斗的模樣。

裘水鏡出言笑道︰「陛下,大秦兄弟之邦,算是有心了。不如就收下,賜給使節一些十年前的舊物回禮,陛下以為……」

「且慢!」

蒼九華笑道︰「水鏡先生,這些文獻學問,不是這麼拿的。我這一路走來,所見的是元朔百姓衣衫襤褸,佝僂,如螻蟻苟活,饑民面帶菜色。各地水災旱災蝗蟲瘟疫,渾然不像是久負盛名的天朝上邦,因此擔心來錯了地方。這些文獻學問,須得考校,才能拿走!」

他哈哈大笑,朗聲道︰「久聞元朔有天道院,其中士子乃是元朔第一等聰明智慧之人,因此請陛下派來一些天道院士子,來學我大秦十多年前的學問。倘若能學會幾道神通,通過考核,送于元朔無妨。倘若不能……」

蒼九華微笑道︰「蠻夷之邦,有何德何能盤踞在這片沃土上?此地物華天寶之地,大秦合當居之!」

朝中文武頓時震怒起來,主戰派便要動手殺人,守舊派要殺這些番邦蠻子祭天,又有投降派叫著投降,騎牆派看熱鬧。

突然,帝平道︰「裘愛卿,你是天道院太常,你以為呢?」

裘水鏡躬身笑道︰「此等小事,何須出動天道院士子?陛下,使節的車輦上,不是有我元朔才俊嗎?不如便讓這位才俊小試牛刀。倘若不成,再讓天道院士子出來教訓番邦使節也為時不晚。」

帝平瞥了瞥蘇雲,揮手道︰「恩準。」

裘水鏡直起腰身,又向一旁騎牆看熱鬧的薛青府薛聖人點了點頭,薛青府納悶,但還是回報以微笑。

裘水鏡突然張口,喝道︰「白月樓白士子,你是天道院士子嗎?」

薛青府呆了,心中咯 一下︰「姓裘的要拿我弟子祭旗?」

白月樓也呆了呆,連忙回話道︰「不是。」

裘水鏡臉上笑容斂去,喝道︰「那麼,帶著你的扈從,學一學番邦十年前的學問!」

「我的扈從?」

白月樓眨眨眼楮,目光落在蘇雲身上,電光火石般醒悟過來︰「水鏡先生口中的扈從,便是大師兄。其實,先生知道我的本事要比大師兄遜色一籌,所以主要是打算讓大師兄來壓一壓番邦氣焰!」

他也是聰明人,心中有些酸楚︰「水鏡先生也是我半個老師,難道老師認為,我不如大師兄?我偏偏要學會這番邦學問,讓他高看我一頭!」

他款款來到蘇雲身邊,向空中的符文大幕看去,頓時雙眼一抹黑︰「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白月樓依舊從容不迫,讓蒼九華心中暗道一聲糟糕︰「此人胸有成竹,難道元朔的學問真的精勇猛進到這種程度?還是說,此人的才智太高,能夠在短短時間參悟出這些文獻中的內容?」

他卻不知白月樓經常滿面笑容的迎接少男少女的歡呼與恭維,早就做到天崩地裂而不形于色的程度。

——聖人所教,別的不說,臉皮一定夠厚。

蒼九華取出一塊懷表,注視著指針,開始計時,道︰「一個時辰後,考校白兄所得。」

而元朔這邊,監天司的官員祭起一口計時的大鐘,比蘇雲的黃鐘要簡陋很多。

白月樓身旁,「扈從」蘇雲打量大秦的符文陣列和各種方程,靈界中傳來瑩瑩的聲音,詫異道︰「這里的學問,的確要比天道院文淵閣中的學問高明了許多!」

蘇雲性靈道︰「不過,他們的周天星斗陣列是錯的,他們是以太陽為中心計算周天星斗,這樣是計算不出完整的七十二洞天。難怪是十多年前的學問。」

瑩瑩飛速演算,道︰「好像這些文獻中,都多多少少隱藏著一些錯誤,大秦的靈士使壞,故意留下這些破綻。元朔的靈士倘若修煉了,上了戰場,肯定會被他們的靈士抓到這些破綻,直接要了性命!」

蘇雲這些日子隨她修行,雖然依舊無法將她的知識統統學來,但是眼界見識卻比從前高了許多倍,立刻也尋出幾處破綻。

他蹲在地上,寫寫畫畫,而白月樓則是一身白衣,迎風而立,背負雙手,目視符文大幕,盡顯從容。

兩人高下,一眼分明!

蒼九華皺眉,額頭鑽出一滴滴冷汗,隨即冷汗被他逼回體內︰「這個白月樓,難道真的如此強大?難道他真能一看就會,觸類旁通?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可是,他不動聲色便擒走了七大天神……」

蘇雲與瑩瑩一邊交流,一邊學習,一個時辰過後,蒼九華啪的一聲將懷表合起,喝道︰「時間已到!」

與此同時,監天司的大鐘發出當的一聲大響。

白月樓哈哈大笑,正要說話,突然蒼九華長聲笑道︰「既然有兩位士子學習我大秦的學問,那麼今日便考校這位士子!」

他伸手指向蘇雲,元朔滿朝文武一片嘩然。

「這次考校,要分出勝負生死,方能見學問!」蒼九華沉聲道。

元朔滿朝文武更是嘩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蘇雲听到自己耳畔邊猛地傳來一聲充滿野性魔性的嘶吼,像是有什麼殘忍的魔神,亮出了爪牙,等待廝殺,等待撕碎對手!

「有點餓了。」他舌忝舌忝嘴唇。

————宅豬那個朋友看過你們的建議,決定還是听從大家意見,剃光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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