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有沒有提到過‘沙曼’?」
路禹回憶了一會,搖了搖頭。
「這樣嗎…那她有和你說過,回去之後要去哪嗎,她的家已經徹底炸沒了。」
關于這一點,路禹想起了兩人在格朗時的構思,于是他便把開發土地,種植水果和作物,並且遠離各大國地想法告知了塞拉。
塞拉凝視路禹︰「你也有這種想法?」
「倒不如說,就是我先提出的,然後璐璐的反應特別強烈,十分支持我這麼做,而且前後好幾次和我討論過細節,她似乎真的很期待我去實現它。」
塞拉抿了一口茶水,低頭望著煤球璐璐,用路禹听不見的聲音喃喃道︰「雖然是很好的設想,但是卻治不了你的心病啊。」
逃跑已經成了璐璐的最優解題思路,梭倫發生的事讓她郁郁寡歡。
即便塞拉用了不少辦法,讓璐璐走出了剛離開梭倫時的陰郁與自閉,但是她依舊無法向別人敞開自己的心扉。
沙曼毒霧,一場徹底改變了璐璐人生地大事。
沙曼城邦化為死城,只有少數幾人逃離了那致命的毒霧,並且紛紛表示,毒霧是從璐璐與沙曼叛軍首領談判的屋子傳出來,並迅速蔓延全城的。
璐璐在毒霧蔓延時離開了沙曼,無數的目擊證人都證明了這一點,這也導致這場屠城慘案直接掛在了璐璐的身上。
梭倫的未來之星變成屠城劊子手,只在一夜之間。
塞拉詢問過好幾次沙曼城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璐璐始終沉默,拒絕透露一星半點的信息。
塞拉身為神選,這些年上至王公貴族,達官顯貴,下至流氓地痞難民都見過不少,察言觀色,揣摩人心的本事十分出色,一眼就能看出璐璐在隱瞞什麼,而且這件事也並非璐璐所為。
璐璐在為某人背負著罪惡。
那人是誰,又為何能讓璐璐選擇犧牲自己的名聲,情願被無數的聲音淹沒,塑造為一個暴徒?
塞拉曾經想過這件事背後是塔妮婭,可是璐璐明顯在沙曼事件之後就看清了塔妮婭其人,也不再把塔妮婭當做自己的朋友。
那麼璐璐還能為誰隱瞞真相?
塞拉捧起璐璐的身子,用憐愛的目光注視著她,手輕輕地撫模著璐璐。
「睡一會也好,這些年,你真的太累了。」
路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就沒有打擾她,轉而望向了窗外。
笨龍趴在地面上,眼巴巴地看著小窗戶里的兩人,眼見路禹望向自己,眼神里立刻亮起了光。
可當他想要站起來靠近一些時,塞拉的嘴唇翕動,笨龍立刻又趴了回去。
「接下來你要去哪里,有計劃了嗎?」塞拉問。
「剛剛晉升了三階,我原本的計劃是在這里暫時提升到四階再繼續幫璐璐找回家的路…沒想到你竟然直接找過來了,這下倒是省事不少。」
塞拉提取到了重點︰「剛剛晉升三階…你什麼時候開始學習魔法的?」
「去年春天吧,剛好一年時間,我的魔力覺醒還是璐璐幫忙做的。」路禹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著,「說來慚愧,雖然璐璐說我魔力吸收速度特別快,但是我這個人能夠操控,儲存地魔力十分少,所以我到現在能用的魔法都很少,璐璐一直覺得我不太上進…實在是有些對不住她的教導。」
對于路禹的描述本來提不起興趣地塞拉愣了一下,隨即站起來,走到路禹身邊。
路禹還沒搞清楚塞拉要做什麼,右手就已經被塞拉牽著,抬了起來。
「隨便用一個魔法。」
也不知道塞拉是不是用的香水,淡淡的香味忽然鑽進了他的鼻子里,這讓路禹覺得自己忽然變身成一只蝴蝶,此刻正在花海中遨游。
路禹下意識使用出了璐璐教會自己的第一個魔法,低階的土盾術。
因為貼得太近,路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塞拉身上傳來的溫度,這讓他不由地有些別扭…
終于,塞拉松開了手,看見路禹有些發紅的臉,她呵呵一笑,卻也沒多說什麼,再度坐了回去。
「璐璐判斷地沒錯,你的魔力吸收速度的確比一般的魔法師要快上不少,天賦還算不錯。不過你有這麼好的天賦,又有璐璐的指導,一年下來居然只有三階…路禹,你對魔法似乎不是很上心啊。」
路禹解釋道︰「我們這一年基本都在路上度過的,基本沒有停留下來好好休息過,就算想要安穩地學習和練習也沒環境啊,而且…」
看見路禹突然卡殼,塞拉嘴角微微上揚,順著說了下去。
「而且璐璐雖然是個優秀的魔法師,但是她根本不會教人,對吧?」
路禹一開始只是尷尬的笑,沒有接話,算是認可了塞拉的話。
塞拉把茶水喝光,看了一眼放在腳邊的箱子,斜了路禹一眼。
「我來摩斯塔納的目的達到了,所以等下我就會離開這里,既然你想要留下繼續提升位階,我也不阻止。」
塞拉手在箱子上掃過,伴隨著密集的魔法紋路亮起,箱子應聲打開。
塞拉從中拿出一份卷軸,展開,並用手指在上面進行了一番涂改。
完事之後,她丟給路禹,繼續漫不經心地說道︰「這是有我簽字的卷軸,你可以在危險時候拿出來抵御敵人。我在上面的留了字,以後你要是到了梅拉大陸,只要在四大國區域拿出來,說前往銀楓聖教國,一定會有人帶你去找我。」
看見愣神地路禹,塞拉笑著說︰「還需要別的什麼嗎?」
路禹回過味了,他皺著眉頭說︰「我要和璐璐一起,按照我們最初的約定,將璐璐送到家,我將會得到約定的報酬,這份報酬應該是璐璐給我。」
「報酬?」塞拉把璐璐放在大腿上,雙手托腮,「說來听听,你向璐璐要了什麼?」
「你要的是什麼,說出來,如果可以,我就幫璐璐提前支付了。」塞拉說,「鑒于你十分辛苦地帶著璐璐到了這里,而且一路上幫過璐璐不少忙,我私人再幫她添一些也可以。」
路禹深呼吸,說︰「在璐璐家混吃等死,直到我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或者財富,或者…我成為五階魔法師。」
話音剛落,路禹敏銳地捕捉到了塞拉隱藏在詫異表情之下地一絲敵意。
這種突兀間出現的敵意讓路禹大惑不解,按照璐璐的描述,塞拉應該是個很知情達理,通曉人情世故的人精啊,怎麼會讀不懂自己想要一起前往梅拉大陸的意思,硬生生地要「安排」他留下。
「混吃等死和五階,在你還不是魔法師時候就敢要這兩樣,也算是很有勇氣了,得虧璐璐願意答應你。」
雖然塞拉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十分的平靜,但是結合之前品到的敵意,路禹已經發現了塞拉話里有話了。
他沒有順著話繼續說下去,而是重復了一遍︰「我的報酬只能璐璐來給,璐璐去哪,我去哪,如果璐璐醒來之後說旅行到此為止,那我立刻就走,在那之前,我不會接受你的‘善意’。」
塞拉收回卷軸,丟回箱子中。
「你要跟著也可以,不過…」塞拉眼神驟然變得冰冷,「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而且後果自負。」
「我並不會馬上返回梅拉大陸,而是要去科萊大陸做些事情,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件事不安全…你的實力攪合進來,可能會死。」
路禹倒也不覺得這是嚇唬人的把戲,一個神選角色扮演玩了這麼久,讓無數人都相信她是個虔誠教徒的家伙,要想嚇退自己完全可以用別的方法。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想把自己和璐璐分開,但是路禹依舊給出了解決方案。
「你去忙你的,我帶著璐璐在科萊安全的地方呆著就好了。」
「你為什麼覺得如果我遇到了危險,你們能安然無恙?」塞拉問,「璐璐和你說過我的實力嗎?」
「說是能跟她打平…」路禹忽然想起了什麼,「哦,她還對我說過燎兔毛的事!」
幾乎是瞬間,路禹感覺到房間的溫度在下降。
塞拉的臉上像是蒙著一層霧氣,密布的陰雲之下似有電弧在跳躍,傾盆暴雨在其中醞釀著。
「如果下次你見到她,對她說燎兔毛,她的表情一定會很有意思。」
璐璐的聲音在路禹的腦海里回蕩著。
她沒說錯,這表情真的很精彩…
剛才還悠然地坐在桌對面的塞拉,兔子耳朵完全豎直了不說,還一副要爆發的模樣。
這三個字背後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去啊,居然能讓角色扮演行家塞拉一瞬間控制不住情緒,還在釋放著殺人般的氣息。
「連這種事,她都和你說了?」
塞拉聲音在發顫,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因為羞恥導致的…
用力地抱緊璐璐,塞拉深呼吸,平復了情緒。
「既然你都知道燎兔毛了,你也該明白我想表達什麼了,我的對手恐怕不會那麼簡單,帶著璐璐我可以隨便跑,但是帶上你們幾個…抱歉,我做不到。」
「你就不能先把我送回梅拉大陸,再去做你的事情嗎?」路禹依舊覺得塞拉在找借口。
「拿出來。」
「拿出什麼?」
「璐璐的煉藥清單。」塞拉向路禹伸出了手。
路禹在背包中翻找了一會之後才想起了這玩意存放在西格莉德那,隨即把西格莉德喊了進來。
因為之前搜集素材還算順利的緣故,現在煉藥清單上就只剩下三個還沒著落了。
史萊姆元素湖的元素精粹。
花蕊顏色為白色的六階天星花花蜜。
五階以上碧水菇提供的孢子。
塞拉指著清單介紹︰「碧水菇孢子,天星花花蜜,元素精粹,這都屬于尋找起來十分麻煩的,想要找到這些最好的方法就是靠買,而科萊正好就是一個貿易大陸,在那里只要你想,花錢可以買到一切。」
「我會在科萊大陸想辦法喚醒璐璐,然後讓她就在科萊煉制解除黑霧身軀的藥劑,畢竟科萊的素材充足,足夠璐璐一點點實驗,只要解決錢的問題,封印的問題應該也就解決了。」
路禹依舊堅持跟隨,這讓塞拉忍不住「嘖」了一聲。
「三階魔法師參與到高階魔法師的爭斗真的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不後悔?」
「我們幾個都跟璐璐說過,要一起回家,所以絕不會在這里就分開!」
看著毫不動搖,堅持跟隨的路禹,塞拉忽然「噗」地一下,笑出了聲。
「可以可以,還真是和我想象中的畫面一樣呢。」
「哈哈哈哈,我才不會做讓璐璐討厭我的事呢,她的事就由她來處理好了。」
「什麼意思…你在測試我們?」路禹問。
「算不上測試,只是看你那麼認真的模樣,忍不住調戲一把…嗯,你比璐璐反應要有趣多了,之前璐璐可是冷著臉不太願意配合的呢。」
路禹握緊了拳頭。
現在他明白為何璐璐在談及剛開始和塞拉接觸時的經歷語氣多是無奈。
這人面對信徒一副面孔,面對知道她秉性的人又是另一幅面孔,而且反差極大,甚至能自由自在地來回切換。
別說是有社交障礙,十分自閉的璐璐了,就算是路禹,稍微被她撩撥幾下也會中招。
這家伙似乎很喜歡看人按照自己的設想去行動,這會讓她覺得十分地有趣,愉快。
這到底是算什麼光輝神選,她的所作所為哪一點跟「光輝」沾邊了。
撩撥人心,挑逗情緒,捉弄別人,還拿你最在乎的東西去作餌,看著你一點點情緒昂揚起來,而她就坐在一邊靜靜地欣賞…
這人純粹就是個愉悅犯吧?
如果是這樣,還真能說得通她為何要當光輝神選。
成為光輝神選,本就不信神的她可以盡情地欣賞那些信仰神的虔誠信徒被自己耍得團團轉。
路禹惡趣味地想象著這麼一個畫面。
底下地信徒都在虔誠的禱告,而以仁愛著稱地塞拉則是在一邊向神明禱告,一邊內心竊喜不已…不是為禱告而喜悅,純粹是為自己又成功耍了一群人而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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