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蘭听女兒這麼說,也就放心了。
晚上她睡不著便在想朱珠的提議。
她跟朱志勇當了快二十年的夫妻了,丈夫的一些觀念對她影響還是頗深的。
李香蘭雖然嫁過來清河村這麼多年,可她骨子里有股清高勁兒。
她從不跟村里那些個碎嘴八婆混一塊兒東家長李家短說人閑話是非,背地里沒少被人說‘裝’。
朱志勇出事後,村里那些八婆表面同情她,背後又笑話她,編排她。
李香蘭是听得夠夠的了,要是能去鎮上做點小生意,手頭有事兒忙活,她也沒空閑‘悲春傷秋’的
想到這里,李香蘭忽地明白過來長女提及做服裝生意的用意了。
李香蘭雙手蓋在臉上揉搓著,眼角不自覺濕潤了。
她是當媽的人,卻要讓女兒反過來為自己操心。
李香蘭覺得挺愧疚的。
她也在心里暗自下定決心,要堅強起來,要有個當媽的樣子,給她的四個女兒做一個榜樣,當她們的依靠!
次日朱珠姐妹四個照常上學去了。
朱女乃女乃用過了早飯後,從衣櫃里取了套嶄新的衣裳換上。
這套衣服還是朱志勇幾個月前給她定做的,半截袖團花暗紋棉布料子,初秋穿正合適。
她對鏡梳頭,把半頭花白的頭發梳得紋絲不亂,長發在腦後盤成一個矮髻。
朱女乃女乃放下梳子剛站起身的時候,李香蘭進來了。
她看了朱女乃女乃一眼,喊了一聲‘媽’,知道婆婆這副裝扮應該是要去朱永強家。
這是昨晚朱文波過來下帖子後,婆媳倆商量好今天去給份子錢的。
可是羅漢那對兒女過來哭訴後,李香蘭心中對朱永強只有仇恨,哪里肯再上門去給那豬狗不如的東西送份子錢?
婆婆如果還想去,李香蘭也不會攔著,但她臉色也不會很好看就是了。
李香蘭是進來收拾朱女乃女乃屋里的‘馬桶’的。
家里為了方便夜間如廁,每個房間床後面都有拉一道簾子,里頭放著如廁的木桶。
每天早上李香蘭都要提去村尾倒進化糞池里,再去河堤邊把木桶洗刷干淨提回來。
可今天,朱女乃女乃卻攔著李香蘭沒讓她把自己的木桶拿出去。
「我這邊的今天不用倒。」朱女乃女乃只說這麼一句。
李香蘭還以為婆婆昨晚沒起夜,應了一聲,出去了。
朱女乃女乃曉得兒媳婦臉色不好是因為生自己悶氣。
她也不著急解釋。
她今天要去找朱永強那死仔包晦氣,有什麼事兒她自個兒擔著,不會讓兒媳婦和孫女們牽扯進來的
中午放學了,朱珠和朱玥正準備要去學校食堂吃午飯,有同學跑過來告訴朱珠,說她們表姐來了,在校門口等著她們倆。
朱玥挺好奇的,「歡歡姐怎麼會來找我們?」
「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朱珠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心頭有點異樣。
姐妹倆來到校門口,就見吳家歡一臉焦灼的迎上來。
「珠珠、玥玥,快跟我走,外婆住院了!」
朱珠和朱玥听了這消息,臉色雙雙變白。
「歡歡姐,我女乃女乃怎麼了?她今天早上還好好的,怎麼就住院了呢?」朱玥眼圈泛紅,又急又悲。
吳家歡咬牙恨恨道︰「是被朱永強打的。
外婆今天去了朱永強家,具體是怎麼發生的矛盾口角,我也不知道。
我跟我媽听到消息趕到清河村的時候,外婆已經倒下了,滿頭的血。
額頭上,這兒,被朱永強那個王八蛋砸破了一個大口子,人當場就昏過去了。」
朱珠听著這話,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她對自己有氣。
昨晚她還以為勸住了女乃女乃了,如果她當時沒有對女乃女乃說不放過朱永強的那些話,那她女乃女乃是不是就不會自己去找朱永強算賬呢?
朱珠內心充滿了自責。
她問吳家歡︰「朱永強人呢?他沒跑掉吧?」
「沒有,他被村長叫的人給找到了,這會兒人在村長手里。
村長的意思是想問問咱家里人的意思,要不要報警,還是要私下協商解決?」吳家歡如實將朱鴻京的話轉達給朱珠姐妹倆。
朱珠和朱玥這會兒都是一個意思,必須報警。
「女乃女乃現在在醫院,我們先去醫院看看,了解下情況先。
下午我會請假,一會兒就去派出所報警,把公安領村里去,把朱永強抓起來。」朱珠說。
朱玥也沒辦法安心呆在教室里上課,她也說︰「下午我也請假,女乃女乃那里肯定要有人照看。」
朱珠想了下,同意了。
姐妹倆重新跑回教室里,取了書包寫了請假條交給同學轉交老師,連飯都顧不得吃,取了自行車就與吳家歡一道趕去了人民醫院。
醫院里,李香蘭、朱志敏和吳漢良全部都在。
朱女乃女乃額頭上的傷口已經處理包扎完畢了,只是人還沒有蘇醒過來。
李香蘭在小聲哭泣,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婆婆。
朱志敏沒有怪弟媳婦的意思,她就是氣朱永強那個王八蛋太不是個東西了,居然狠得下心對一個老人下手。
吳漢良繃著臉沒說話,他其實就挺納悶挺不解的。
你說老丈母娘好端端的,提著一桶尿上門去潑朱永強個兜頭兜臉,是個人都會氣得跳腳吧?
人家里辦著喜事呢,你去給攪和了,這不是找事拆人場子麼?
吳漢良壓根兒不知道羅漢受了朱永強攛掇,半夜翻牆進屋,要強李香蘭那起子遭心事。
朱志敏顧及自己弟媳婦的名聲,連自個兒丈夫都瞞著,所以,吳漢良不理解也是正常的。
朱珠朱玥還有吳家歡趕到的時候,朱志敏和李香蘭正在商量報不報警的問題。
吳漢良就在邊上插嘴說︰「報警就徹底把事情鬧大了,日後兩家肯定是撕破臉做不成親戚了,到底是同宗同脈,鬧這麼僵」
他話還沒說完,朱志敏恨不得口水往他臉上吐︰「我呸,吳漢良你個孬種!
我娘都叫那個白眼狼打得進了醫院了,我們還跟他家做哪門子親戚?
這仇結下了,我們三房跟他們老二房自此恩斷義絕!」
吳漢良被妻子噴了一臉的口水也覺得很沒面子。
他氣得揚起手來,朱志敏眼楮一瞪,他氣勢立馬又弱了下去,沒什麼底氣的咧咧道︰「你這人太不講理,我不跟你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