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四章 流民的幸福指數

抱歉,今天要防一章,各位明天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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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魏,延昌二年。

夏日的河西馬場美不勝收,遠處山如眉黛,近處花海金黃。

暖陽潑散在弱水河上,波光粼粼, 尺許長的魚兒時不時的就會躍出水面。

近兩百重騎護著八輛馬車,沿著弱水南岸的官道向東而行。

一陣微風吹來,車上的繡旗飄起,依稀可見「敦煌鎮將皮」的字樣。

居中的一輛車廂里,傳出一陣咳嗽聲,隨即,窗簾被掀開, 露出一張鬢角斑白,憔悴蒼桑的臉。

皮演看了看太陽,又看了看遠處的祁連山︰「承平,離都牧府衙還有多遠?」

車邊一位俊秀的將領彎下了腰︰「大人,至多二十里,日落前就能趕到。」

「嗯」,皮演應了一聲,正準備放下車簾,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

李承志靳緊韁繩,順聲望去。

一個斥候站在北岸的一處小丘上,正舉著一桿黑旗,快速的揮著旗語。

李承志的臉色 的一變︰「敵騎、約五千,離此五里……」

「五千敵騎?賊球攮的……」只罵了半句,皮演又劇烈的咳了起來,像是拉風箱一樣, 胸月復間傳來「赫赫」的怪響。

馬場地處涼州月復地,四面有三鎮六郡二十八縣拱衛,更有典牧府衙的一千重騎鎮守,敵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

關鍵是,從哪來的?

要是從敦煌鎮的防地放進來的, 他別說回京榮養,脖子上這顆腦袋能不能保得往還是兩說……

一陣急怒,皮演咳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不知皮演何時才能緩過來,李承志不敢耽誤,越俎代庖,命令下的飛快︰「醫師,照看好大人……賀揚,率一伍輕騎,速往典牧府衙示警……周羽,皮虎,幫大人披甲……」

他嘴里喊著,念頭轉的更快︰有弱水攔著,敵人渡河都得一陣,若是丟車棄甲縱馬狂奔,未必不能先敵騎一步趕到典牧府衙。

但問題是,就皮演眼下這狀態,等顛到典牧府衙,還能剩幾口氣在?

只能就地御守,但願能撐到典牧府衙的救兵……

心里瞬間有了決斷, 李承志飛速的往四處一瞅。

往東北二三十丈,緊靠河邊的地方,有一處高丘……

他馬槊往那里一指,大聲吼道︰「往高丘處,卸車,架盾,御敵……」

剛剛架好車盾陣,耳中便傳來了一陣轟鳴聲,李承志抬眼一看,北岸的胡騎有如一道黑崖,直撲而來。

《青葫劍仙》

當听到幾聲號響,看敵騎一分為二,一半奔往馬場,一半向這邊撲來,別說李承志,就連皮演的臉色都變了。

「御敵!」李承志一聲怒吼,將一支穿甲箭搭到了弓弦上……

……

近兩千胡騎,像是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擠在高丘下。

李承志站在車頂,血水正順著鎧甲,淋淋灕灕的往下流。

還好,全是敵人的。

他後手一撤,馬槊從一個胡將的肚子里抽出,一股血箭噴來,李承志微一偏頭,躲過從斜刺里扎來的一支槍尖,然後槊槍平掃,連槍桿帶敵騎的胳膊,被切成了四截……

敵人的慘叫還未喊出,他第三槍已扎向了另一個敵人。

皮制的頭盔像是紙 的一般,被槊槍扎穿,又扎進了敵人面頰……

李承志已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敵人,三十,還是五十?

但他知道,他快要力竭了。

援兵再不來,今日怕是要交待在這里。

死便死吧,殺一個是一個……

正咬牙振奮,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哨嘀,隨後又響起一陣號鳴,曲調頓挫,又快又急。

是援軍!

李承志大喜,順手一槍,刺進一個胡人的脖子,血水如箭一般激射出來。

「承平小心……」車陣中心的皮演一聲厲吼。

話音未落,一只粗大的狼牙棒重重的敲在了李承志的後腦上。

李承志眼前一黑,栽下車來,骨碌碌的往下一滾,跌進河里,濺起一團水花……

……

是夜,典牧府衙亮如白晝。

李承志躺在床上,木然的讓醫師檢查著傷勢。

地下剝著一堆衣甲,早已被血滲透,頭盔上還陷著一個坑。

皮演又喜又憂的坐在床邊。

喜的是,李承志披的是全鎧,外傷不重,能站能走,也就頭上那一個腫包看著嚇人一些。

憂的是,腦子好像被砸壞了,誰問都不應,像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醫師告訴皮演,八成是得了離魂癥……

他緊緊的盯著李承志︰「承平,記不記得本官是誰?」

李承志如同凋塑,連眼珠都不轉一下。

「記不記得你家太夫人、你爹你娘?」

李承志還是不動。

皮演心里一緊︰「難道連你自己是誰也忘了?」

沉默了好久,才見李承志張了張嘴唇︰「不記得了!」

皮演臉上頓時浮現出喜色︰「吃飯喝水可還知道?」

李承志輕輕點了點頭。

「好……」皮演欣喜的叫了一聲,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丟掉些記憶算什麼,只要人不殘不傻,都不算大問題。

等咳聲緩下來,皮演想再寬慰幾句,發現李承志正定定的盯著他。

之前他自稱本官,對自己又這般關心,應該是原身的上官吧……

「那個……大人,我叫什麼?」

「姓元,萬物之元的元,李承志……」

皮演一聲長嘆,「不要多想,好好休養,其它的,等傷養好了再說……」

等李承志點了點頭,他才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旁邊一個披甲的將軍連忙扶住了他,又一指屋內的幾個醫師和僕婦,厲聲喝道︰「照看仔細了!」

「諾!」

……

李承志瞅了瞅房頂上的凋梁,又扭過頭,看了看床頭邊的牛油蠟燭,還有穿著絮里嗦講不出名字的衣服的郎中和僕婦……

穿越了?

他很想爆一句粗口,不然無法表達此時的心情……

這一出是怎麼發生的?

在縣安監局熬了足足六年,各科室輪了個遍,終于熬成了安防科的副科長。

依然是科員,說白了還是個干活的,干的還是最髒最累最危險的那種。

礦區監查有他,危化防治有他,防汛抗洪還有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山里的礦區,就在戈壁灘上的化工園區,要麼就在黑河河堤上,三五天一周不著家是常事,苦逼到不能再苦逼。

就這,一群混蛋說他升官了都不請客,說是要吃大戶,鬧著要野炊,還要野營……

沒辦法,只好選了一個周末,帶著他們來了山丹軍馬場。

結果羊肉都沒烤熟,他就被灌醉了。

他被抬到了車里,不知睡了多久。被凍醒的時候,發現自己依然在車里,驚奇的是,車卻在水底?

然後,就看到這個被染的跟血葫蘆一樣的衰貨撞到了天窗上,再然後,自己就莫明其妙的成了他……

真的穿越了……

好在家里有哥哥在,爸媽不至于老無所依。

也可惜了老子的副科長,還有女朋友……

想到這里,他轉過頭,看了看侍奉在旁的醫師︰「當今是哪一朝?」

醫師恭恭敬敬的彎下了腰︰「大魏!」

戰國,三國,還是異世界?

他眉毛一挑,沉吟道︰「之前是哪一朝?」

「晉朝?」

「皇帝姓什麼?」

「司馬!」

「司馬懿的司馬,曹魏之後的晉朝?」

「對!」醫師欣喜的點著頭。

他還以為李承志想起來了一些。

李承志臉卻黑的跟鍋底一樣。

竟然是南北朝的北魏?

冷門到都不見電視劇演的那一種。

當艷史趣聞看來的那些歷史知識,不知道能頂幾根雞毛用?

印象中,這個由鮮卑族建立的朝代,雖然終結了五胡亂華,但依然亂的一批,年年都有造反,哪一年要沒有,就跟太陽從西邊出來的一樣。

綱常倫理也崩潰的一塌 涂︰

皇室內血親!

皇後貴妃公然和大臣私通!

宗室、大臣的妻妾與外人私通如家常便飯!

太後公開養面首!

皇帝生不出兒子,派皇後出去借種,借種生出的兒子,照樣當了皇上!

覺得當妓女才是最舒服的太後和皇後!

三觀能碎到地球外,風氣開放簡直冠絕宇宙……

就這,網上都還有人說「最美不過南北朝!」

綠帽子戴多了吧?

也不知道這些皇帝、宗室、大臣都抱的是什麼樣的心態?

對了,皇族姓什麼來著?

拓跋還是元?

元……

李承志眼皮一跳︰「我是皇族?」

醫師把腰都快彎地上了︰「小人委實不知!」

「去找個最熟悉我的人進來!」

醫師快步走了出去,還沒十秒鐘,就沖進來了四個渾身是血,還披著重甲的軍將。

四人單膝跪地,齊聲喊道︰「郎君!」

李承志被震的一臉懵逼。

……

前院,府衙正堂。

皮演端坐在太師椅上,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宇文元慶。

竟然給這爛泥扶不上牆的混賬玩意擋了槍?

堂堂五品的典牧都尉,兼張掖郡守,竟然去搶一介八品縣丞的小妾?

結果被縣丞引為奇恥大辱,暗通柔然,謊稱馬場的一千重騎被調回了武威鎮姑臧城,然後哄來了五千胡騎,直捅宇文元慶的老窩,想搶走河西馬場那近十萬匹戰馬。

卻不想,偏偏撞上了自己的官駕。

胡騎看到四品官旗,只以為是宇文元慶,兜頭就殺了過來……

賊球攮的,不認字也就罷了,連數都不識麼?

那是「皮」,不是「宇文」。

鬧這麼一出,朝廷肯定會派欽使來查問,說不定還會起兵征討。

自己至少也要等欽使至此,向他秉明事情始末。

所以,自己這個京,已然是回不了了……

想了許久,皮演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上報吧!」

宇文元慶的上官是武威鎮將,他即便心里有氣,也只是已卸任的外地鎮將,不能置喙太多。

「世叔放心,已備了六百里加急文書,馬上啟程!」

宇文元慶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他是被嚇的。

臣服數年的柔然,因為他的原因,突然引兵入境?

一個不好引發的就是國戰,這麼大的鍋,他哪里能背的動?

不論這個,就是那十萬匹戰馬,真要丟了,也斷然不會有他的命在。

好在先撞上了皮演,他派人提前示警,馬場有了防備,才沒讓大禍落到頭上來。

但宇文元慶估計,他這個郡守和典牧校尉,怕是已當到頭了……

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都沒發現天色已微微發亮,直到胸口隱隱做痛,皮演才驚醒過來。

「給我找個地兒,我歇片刻!」

「好好……世叔,這邊請!」

……

李承志坐在門口,眺望著遠處的景色。

晨陽照散了炊煙和霧氣,照的草葉上的露珠晶瑩剔透,有如珍珠,遠處的弱水如同一條玉帶,蜿蜒而下。

這就是弱水,後世又稱黑水、黑河,一百年後的唐三藏,就是橫跨這條河,去印度取的經。

後世,老家縣政府在黑河邊上修了一座唐僧師徒取經石凋,足有十多米高,聲稱此處就是晾經台。

結果小佷子非要鬧著讓自己背他下水,去找那只千年老龜……

看他神思悠然,幾個站在他身後的家將,無不面帶喜色。

本以為徹底被砸傻了,沒想到只是失去了點記憶?

真是萬幸……

家將頭目將一件薄裘披在了他身上︰「郎君,進屋吧,外面露氣太重……」

「不用!」他搖搖頭,「派人去前院,看看大人是否起身,若是起來了,速來報我……」

「是!」頭目應了一聲,當即就派出了一位家將。

李承志看了看跑出去的那一個,又看了看頭目賀揚,還有他身後那兩位,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原身確實是宗室之後,但因曾祖造反,早被廢爵除名,後人都成了庶人。

家中有個曾祖母,已八十有一,快活成了祥瑞。

祖父母早已去世,家中除了自己與父母,還有大房堂伯一家。

堂伯是從六品的衛尉丞,堂兄是八品的協律郎。

只有父親無官身……

家境還好,洛陽城外有幾個農莊,城內有幾家店鋪。

在李承志看來,原身簡直能稱得上神童︰十四五時就頗有詩名,更勇武過人。再加上一副好皮囊,與其它三位有才學、且相貌俊美的宗室之後,一起被當朝尚書崔休稱贊為「風流寬雅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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