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你了。」
如此簡單又如此樸素的一句話，卻迸發出如此強大如此洶涌的能量，剎那間，就連陽光也都黯然失色。
高文的胸腔就如同吹氣球一般膨脹起來，洋溢著幸福和感動，一種語言難以描述的情緒正在悄然滋生。
索薩，看著近在咫尺的高文, 滿腦子堆滿的情緒和話語，卻全部亂作一團，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這樣的見面，並且將自己準備說的話語全部化作文字，反反復復地溫習著，倒背如流，但現在全部被打亂。
一個字都想不起來。
大腦, 一片空白。
索薩有些著急。
「謝謝。」
「不, 恭喜，恭喜！」
「高文，我終于能夠當面恭喜你贏得澳網冠軍了。」
真誠，濃烈，毫無保留地將滿腔真心擺在高文面前。
高文也沒有預料到，自己的鼻頭微微發酸，仿佛能夠真正觸踫到眼前女孩的真心，感受著滾燙的溫度。
有些燙手，有些酥麻，卻更多是滿滿的溫暖和幸福。
「謝謝。」高文說，站在女孩面前，話語也變得蒼白無力起來，最後, 千言萬語也就化作最簡單的一句話。
索薩連連點頭。
「你配得上那個冠軍！」
「謝謝你站在球場上，謝謝你選擇網球，謝謝你一直戰斗到最後一刻，謝謝你始終不曾放棄拒絕投降。」
「謝謝你成為我青春里的一道光，照亮我的世界。」
「謝謝。」
磕磕絆絆的話語，語法和用詞都並不準確, 發音更是一塌糊涂，但恰恰是這樣的話語，卻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
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高文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視線就已經悄然模糊，但他還是展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透過淚光看向女孩。
真誠而專注地側耳傾听。
索薩的心髒微微顫抖起來，沐浴在高文的視線里，她的雙手開始微微發燙，本來就凌亂的思緒更是無法控制地混亂起來。
「那個晚上，我真的哭了很久很久，幾乎哭了整個晚上，因為你值得，你讓我相信生活還有更多可能。」
「我只是想要當面告訴你，恭喜，還有，謝謝。」
盡管和計劃不同，但話語終于說了出來。
索薩真心以為，自己可能看不到高文了, 她明天就必須回去了, 她的儲蓄已經全部耗盡，沒有辦法在印第安維爾斯繼續停留。
誰能夠想到，她終究還是親眼見到了高文，哪怕狼狽哪怕窘迫，她也已經不在意，因為她已經圓滿了。
幸福，幾乎就要漫溢出來。
高文輕輕頜首，他能夠深深感受到那份純粹而真摯的情感，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站在眼前的女孩面前，高文感受到自己的微不足道，同時也感受到自己的恢弘壯闊——
他的命運，正在和千千萬萬普通人的命運維系在一起，他們改變他的人生，同樣，他也改變他們的人生。
當他們站在恢弘浩瀚的茫茫宇宙中，化作渺小卑微的一粒塵埃，然後就能夠意識到，他們互相成就彼此。
「謝謝。」
高文再次說了一遍，盡管已經重復了不止一次，但錯綜復雜的情感全部凝聚于此，這一句就已經足夠。
然後，高文張開雙臂，再次給了眼前的女孩一個擁抱，在她耳邊輕聲說到。
「謝謝你願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謝謝你願意讓我成為你世界的一部分。今天的你，也將成為我世界里的一道光芒，指引著我繼續前進繼續戰斗繼續挑戰，謝謝你願意陪伴著我並肩作戰。謝謝你來到我的面前。」
如此真摯，如此溫柔，又如此濃烈。
言語的力量在音節與音節的踫撞之中完全迸發，盡管索薩無法完全听懂，她的英語還是有些跟不上，但是，那股力量卻在腦海里炸裂開來，轉眼就充盈四肢，身體似乎掙月兌地心引力的束縛，乘風翱翔。
高文松開懷抱，再次面對面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兒，神色已經恢復正常，重新展露那個熟悉的笑容。
「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們忘記自我介紹了——」
接下來的這一句，則是西班牙語。
「我的名字叫做高文，很高興認識你。」
女孩微微愣了愣，一陣心潮澎湃，看著高文伸出來的右手，遲疑了一下，也遲疑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一直到握住高文的右手，感受到掌心的溫熱和滾燙，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法意識地顫抖著，連帶著聲音也跟著顫抖。
「艾米-索薩，很高興……真的很高興認識你。真的！」
看著女孩嘴角的笑容，高文的笑容也跟著上揚起來。
「艾米，嘿，請問一下，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你明天前來觀看我的比賽呢？當然，還有你的監護人。」
比賽？
索薩的心髒快速跳動起來，掙月兌束縛的撞擊幾乎就要沖出胸腔，她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最後，她只是輕輕點頭，然後，再用力點頭，一遍又一遍地點頭，唯恐自己的動作不夠，回應可能不夠清晰。
于是，重復一遍，再重復一遍。
看著索薩如同點頭女圭女圭一般，高文直接輕笑出了聲。
「明天，中心球場，你直接前往售票處，以你的名字，還有你的這張臉，向售票員取票，就可以了。」
高文解釋得非常詳細，而且，擔心索薩的英語理解不好，他還強調了一次，確定索薩連連點頭表示肯定之後，他才稍稍放松下來。
「很好，那麼，明天見。」
「現在，我和格里戈爾還需要前往訓練。哦，對了，今天能夠見到你，真好。」
後面的事情，對索薩來說，一切都是模糊的，如同一場夢境一般，她隱隱約約記得一些瑣碎片段，卻無法確定，那些事情是否真實發生，亦或者只是自己的幻想。
她記得，迪米特洛夫也過來打招呼了，還和她擁抱了。
她記得，現場球迷不斷歡呼不斷尖叫，好不熱鬧。
她記得，自己又重新站立起來，追上高文和迪米特洛夫，因為她忘記所要簽名與合照了，他們並不介意，停下腳步，在她的球衣、帽子和網球之上分別簽名——
這些全部都是她用積攢的零用錢購買的，來自耐克的高文系列，現在，這些系列又被賦予了不同意義。
她記得，重新轉身回到球迷區的時候，現場還有安保人員過來，詢問她的狀況，看看是否需要前往醫院檢查，他們都是迪米特洛夫呼喊過來的。
她還記得……
那些記憶碎片全部洶涌而上，似真似假，美好得宛若一個夢境，如果這真的是夢，她可以永遠不要醒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