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年‘打黑’，道上的人不是進去了，就是轉型了。又或者是趁機上了岸。
依然有人在河邊走著，但行事肯定比以往要低調得多。
鮑哥，真名包全貴。
他就是這麼依然在河邊走，卻很低調打的一個人。保護費是不敢收了，但給人看場子，撈點勞務費還是可以的。
聖帝，可能是蘭溪目前最專業的娛樂場所。
有心或無心的鬧事，時有發生。而聖帝是做正經人的生意，如果經常出現斗毆之類的事，會嚴重影響生意。
這就需要有人看場子，避免有人鬧事。
看場子的人，必須是鎮得住場子的。要求︰哪怕喝醉了的人，看到這位都能迅速冷靜下來。
畢竟，能在聖帝斗毆鬧事的，大概都是喝多了的。
而鮑哥，就是那麼一個能讓醉漢迅速冷靜下來的人。
聖帝對這麼一個‘保護神’，並不會怠慢，甚至給安排了一個辦公室。
而鮑哥這晚恰好在聖帝。
听說有人想見自己。
「是生面孔？」
「好像是封燊。」
封燊？
鮑哥沒見過封燊。如果如今在蘭溪，大概沒幾個沒听過封燊這個名字的人了。
他想了一想，說︰「給他上一瓶西拉子干紅，算我的。還有，你讓他等一會。我一會過去。」
…………
聖帝雖說夜總會，不過形式上已經跟大城市里那些PUB差不多了。台上DJ表演，或者‘不知名’的歌手翻唱……
也間或有語言類表演。但並不專業。
聖帝地方大。而且樓上有包間，隔間。
封燊在二樓的隔間，圍欄下就是舞台……
下面已經唱了三首歌，其中兩個歌手听都沒听過，不過歌听著還可以——他也不懂什麼音色音調之類的。
反正就是听著感覺還好。
第三個，是個短腿女生，他也不認識。不過他听著DJ夸張的介紹，應該是一個直播網紅。
听台下那些小年輕吶喊聲，至少在本地是挺出名的。
封燊看了一會，就收回了目光。因為來了一個人。
封燊打量了一下，是彪形大漢。看著不像是南方人。
「封總？久仰大名了。」大漢笑著嚷嚷。
不嚷不行，太吵。
「你是鮑哥吧。請坐！」封燊端坐著，做了手勢。
「朋友給面子，叫我一聲鮑哥。在封總面前，我可不敢當。封總叫我一聲阿鮑就行。」
封燊笑了笑︰「年紀比我大的，叫聲哥或姐總沒錯。」
又不是道上的排資論輩。一個稱呼增減不了他的底氣。
面上笑嘻嘻，心里mmp，嘴上叫著爺，背地里等著插刀……那樣的事還少嗎？
一聲稱呼，並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地位。
比如現在，封燊輕飄飄喊了一聲‘鮑哥’，包全貴跟在他面前擺‘哥’的譜麼？
「封總，我敬你一杯！」鮑哥孤身一人過來，完全沒剛才交待前台時的底氣，而是表現得相當謙卑。
他倒了兩杯酒︰「我干了，你隨意。」
封燊見他這樣，就笑著說︰「我等會還要開車……我們隨意喝點就行。」說著抿了一小口。
鮑哥還是將酒干了，說︰「那些人不懂事……我讓人安排了個包間。封總移貴足，我們去包間談？」
封燊點點頭。這外邊，DJ發出的噪音，他也有點受不了了。
鮑哥領路，兩人來到一個大包間。鮑哥吩咐了一下，沒多會，隔間的酒就送了上來，還送來兩個果盤和一些小吃。
再斟了兩杯酒，鮑哥說︰「不知封總找我，是有什麼提攜？」
「鮑哥在蘭溪頂天立地，誰敢說有資格提攜你？」封燊輕輕晃著酒杯。
這國產紅酒，似乎還挺不錯︰「我是有個生意，想跟鮑哥你合作。」
「這就是封總有心提攜我了……你請說，我洗耳恭听。」
「是這樣的……你肯定也听說了，我跟朋友在溪口村搞了個‘仿古城’，打算做鄉村旅游的生意。」
鮑哥豎起大拇指，笑著說︰「當然听說過了……現在誰不知道溪口村的美食集市？最早還是封總搞出來的‘鄉村美食節’發展起來的。
「我這人，最是欽佩有本事的人。封總一個點子，將溪口村點成了梧桐樹，又養出了‘仿古城’這樣的金鳳凰……我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呢。」
封燊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說仿古城是金鳳凰，是言過其實了。」他笑著說。「我想跟你談的生意，就是關于仿古城的。」
鮑哥面色一整︰「封總請說！」
「一個旅游區，治安最是要緊。要是治安不好，游客就沒有安全感。我們也會向有關部門申請一個治安點。不過能安排的民警人手畢竟不多。
「在預防治安事件，比如小偷小模方面，力量可能會有些不足。我想請鮑哥能幫忙預防偷盜之類打得事件發生。」
「這個……封總，實不相瞞。跟著我混飯吃的兄弟，確實有那麼幾十個人。我們也確實是靠著各位老板賞一口飯吃。」
鮑哥點頭︰「封總，承蒙你看得起。我們這些人，本就是小混混，沒什麼本事……
「現在國泰民安，我們也破壞社會和諧，都願意為此出一份力，吃一口和諧社會的安穩飯。不知道，封總想要我們怎麼做？」
听著這話，封燊總覺得怪怪的……
不過鮑哥願意合作就行。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既然‘仿古城’需要你們協助管理治安，那最好是能成立一家保安公司。
「鮑哥你先成立一家公司，然後與仿古城合作組建一家保安公司。仿古城不出資，不過以仿古城的5%的股份入股，佔保安公司51%的股份。」
鮑哥腦子轉了一圈，馬上就明白其中的好處︰「那保安公司的管理？」
「當然是由鮑哥管理。不過在財務上，我們會進行監督。我們也會派一個人到公司協助你。當然，肯定是以鮑哥你為主導。
「剛才鮑哥說得好，現在是和諧社會了，所有人都希望能吃一口安穩飯。以後保安公司的業務也不可能僅限于仿古城。日後肯定還要招人，我們希望，能優先聘請轉業軍人。」
鮑哥沉吟了。
封燊知道他的擔憂，笑著說︰「鮑哥，實話實說。我來找你，主要是因為你在道上，是這個！」
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雖然走道上的路，可從不欺善凌弱。更沒有為非作歹。鄉里鄉親的，都認可你的為人。我相信群眾的眼楮是雪亮的。」
過去那幾年，某些老頭老太太攔路，收過境婚車過路費的行為，都被立案調查，甚至有些被刑拘了。
可想而知，打黑打惡力度極大。鮑哥身上未必很干淨，但如果他身上有屎，現在也沒可能這麼逍遙。
封燊想要弄一個保安公司，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有能力的人。而是一個能鎮得住場子的人。
鮑哥在道上行走多年，有點能量，卻又不黑。這正是他所需要的人。
他笑著繼續說︰「我和仿古城另外兩位合伙人，沒打算走道上。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是在利用你收攏你的人。」
鮑哥訕笑說︰「哪能。封總怎麼看得上那些。」
封燊笑著說︰「既然是合作，我們還是要開門見山的說開了比較好。我相信，鮑哥肯定也希望以後別人都叫你‘包總’，而不是說你‘是道上響當當的鮑哥’……」
「封總你不必說了……承蒙你看得起。你說的合作，我答應了。」
「那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封燊笑著拿起酒杯。「那我們再談談細節上的問題。」
……
細節也無需多細。
其實就是商量好公司怎麼建立、以後跟仿古城怎麼合作之類的問題。
公司還沒注冊，談了也只是談一個各自的主張而已。
雙方將談妥的東西寫了下來，封燊說︰「公司章程，可以參照這些條款擬定。公司成立後，我們詳細談其它東西。」
鮑哥點頭說︰「可以……封總，你們仿古城，大概什麼時候開業？」
「如無意外，會在過年之前。所以，保安公司的員工訓練，還請鮑哥抓緊一些。」
鮑哥點點頭。
他知道自己那些手下，看場子是沒問題的。但做保安和看場子是兩碼事。
剛才跟封燊談過了。他那些手下，也要先甄別一下。並不是說誰都能進入保安公司的。
畢竟保安公司的工作，比看場子也辛苦得多，未必所有人都樂意做。
封燊也明白說了，鮑哥是不是繼續給人‘鎮場’，他不管。
但保安是保安，不能再是鮑哥的小弟，更不能再跟著看場子。
保安公司必須跟道上完全分離。
但是鮑哥如何，封燊卻不做要求。
因為鮑哥想發展保安公司，就需要‘黑白通吃’，那就不能太過‘純潔’。
封燊只需要鮑哥不要作奸犯科就行。
鮑哥對封燊的條件也沒表示出什麼不滿。他很早就知道，這個世界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相對于他而言，封燊無疑是有錢人。
他在道上再如何，也不能對上封燊那樣的人。正式他這種夾著尾巴的做法，讓他雖然在道上走，卻並不顯眼。那也讓他能在打黑中幸存了下來。
幸存下來的鮑哥，變成了笑到最後的道上大佬……
那些囂張的，不是在牢里撿肥皂，就是逃到國外有家歸不得。
經歷過那凌厲的打黑風暴，鮑哥更懂得夾著尾巴過日子的謹慎之道。所以對封燊提出來的正當條件，他也是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