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燊確實有那麼早——他就是六點就起的床。起床時，心情還頗為不錯。
昨晚系統又刷出了不錯的東西——丙級品‘純香茶油’，比之前采購到茶油要好。數量還多，有十六桶，一共三百二十斤。
這是系統刷出食用油最多的一次。
那確實是好東西，不管是做菜，還是用來做醬料，都是不錯的東西。不過這一批，他不打算用做醬料。需要用茶油了，市場上能買到。
其實，當他看到是茶油時，心里還是有些惋惜︰如果是雞樅油就好了。
不過那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做人，不能太貪得無厭。
雖然只有這一樣東西是看得上眼的，但有這麼一個好東西，足以讓他心情愉悅了。
洗漱後，等到七點，他就給蘭莛打電話——這會，她應該已經醒了吧。
蘭莛確實已經醒了。
「喂，封先生。」聲音小小的。
「你起床了吧？一起吃早餐？」
蘭莛看了一下手里的饅頭︰「不用了，我正在吃。」
「在飯堂吃的？那能吃到什麼好東西？我還沒吃呢……你住什麼位置。要不給我發給定位。我直接進學校接你。」
「啊，不用了……」
「就這麼說定了。我這就出發了。」
說完，他電話就掛了。
「搞什麼飛機？」蘭莛嘟囔了一聲。本來香噴噴的饅頭，它一下子就不香了。
隔壁床上探出一個腦袋，亂糟糟的頭發，像個女鬼。
「噓噓，這麼早？都周末了也不多睡會。佳人有約？」
「嗯，有點事要去我外公家一趟。」她也想睡懶覺，可她有資格麼？
她室友‘哦’了一聲縮回頭，又要再會周公，可惜肚子吃醋了︰「算了，不睡了。餓死了。」
用手指扒拉了一下頭發，下床來看到蘭莛的早餐︰「又是饅頭……噓噓你的美，一定是吃饅頭吃出來的吧。」
幾年下來，十次有九次半，她都是看到蘭莛早餐吃饅頭。
「你就吃不膩的麼？」
蘭莛笑著說︰「今天我可以想象饅頭像肯德基的漢堡，明天我打算想象成麥當勞的漢堡……那就不會膩了。」
女鬼舍友縮回頭，咕噥一句︰「我舅都不服，只服你！」
室友又看一眼另外兩個空空如也的床位︰「還是她們好，家就在這里。想吃什麼，回家讓爸媽做。」
蘭莛神色微微一黯。她舍友卻沒發現，下床準備洗漱。
在洗浴間里，還傳出她的聲音︰「老實交代，剛才吵醒本姑女乃女乃的電話，是哪個狗男人打來的？」
「你以為我是你啊……我怎麼可能要狗男人。」
「好啊，你敢說我男人是狗男人？等我出來看怎麼收拾你你個浪貨。」
宿舍中四個室友，她們兩個都是外地人，相對跟另外兩個本地的舍友，她們關系更好些。平日里玩笑打鬧還是經常有的。
笑鬧一場，蘭莛的電話又響了。
她猛然想起，封燊說二十分鐘後的。她給忘了……
她接通電話，就氣弱了幾分︰「喂……」自己太不對。
封燊倒是心平氣和︰「我倒你們校門口了。你在哪個位置，發給定位給我。過去接你。」
「不用，不用的……我這就出來。」
「听話，節省時間。」
‘听話’兩字，似乎有點無奈。
說著無心，听著有意。蘭莛覺得封燊的語氣，很像偶像劇里男主對女主無奈中帶著寵溺的語氣。
反正……她听著，耳朵有些發燙……
事實證明，人在發燒時，腦袋就容易不清醒︰「知道了，我這就發。」
她像是逃避什麼似的趕緊掛斷了電話。這才發現耳朵的熱度似乎傳染到臉上。
尤其是對上室友八卦曖昧的目光︰「有情況哦……你果然找夠男人了。」
「別亂開玩笑。是一個朋友。」
「是！朋友。」室友可不相信。「跟朋友打個電話，你都能臉紅？你大姨媽得有多久沒來了，血氣才能旺成醬紫？？」
「不跟你鬼扯了。」蘭莛趕緊發了個定位。
她收拾自己，室友饒有興致看著。
發現她竟然只是涂了一下潤唇膏，隨便梳了一下頭發就算打扮自己了。
「你就這樣去見你男人？用我的。」知道她沒買什麼好化妝品，作為朋友，她還是覺得應該提醒一下的。
蘭莛猶豫了一下，搖頭說︰「謝了，沒時間了。」
听她這個月兌口而出的拒絕理由，室友眼楮一閃，心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要是以往，她只會用「用慣了自己的」之類的理由。
這回竟然猶豫了……看來，是真的要‘為悅自者容’了。
蘭莛匆匆收拾好，跨上背囊，說︰「我今晚不一定能趕回來。要是趕不回來就是在我外公家過夜。」
「嗯，嗯。知道了，如果輔導員查房，我會幫你說的。」
蘭莛只覺室友笑得讓人發虛︰「我走了……」
「去吧，去吧。玩得開心點。」
室友露出媒婆笑。蘭莛感覺自己在逃亡……
到宿舍院子門口，她就見到了開著車窗抽煙的封燊。
封燊見到她，就下了車。將煙頭滅了，放到他們宿舍門口前的垃圾桶。
「對不起，我只是真的吃過早餐了。」
封燊上下打量她。雖然他眼光很干淨，但她還是有點想要躲閃。
卻听他說︰「你多重？別想著減肥，那很傷身的。吃過了也可以再吃點。」
什麼跟什麼嘛……
蘭莛覺得封燊似乎跟溪口村的封燊有些不同。現在的封燊有些獨專，好像不想听別人的想法。
這讓她有點不適應。
卻又見他已經開了副駕駛一側的車門。在他眼神下，她不覺順從上了車。
封燊轉回駕駛座，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問︰「你喜歡吃什麼？」
「我已經吃過了。」
「吃了什麼？」
「……饅頭。」
封燊側頭看她一眼，開動了車子︰「饅頭營養不夠。可以再吃個粥，我知道個地方的粥不錯。或者玉米也行。吃玉米其實挺養人的。」
又亂替她做決定……
不過心想，反正他吃早餐，她也要等著。那她也吃兩口好了。
車子開出了校門，路上已經開始堵了。
車速不快，兩人都目視前方，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在這封閉的空間里，蘭莛覺得這樣的沉默有點不自在。
胡亂找了個話︰「原來你抽煙啊。還是第一次見到你抽煙。」
封燊點頭︰「工作時抽了幾年。之前壓力大，偶爾抽。」
其實，他回到溪口村後，就戒了。
但開車離開酒店時，卻突然想抽，就買了一包。
「哦。」
然後就不知該說什麼了。
有了開頭，封燊也有話說了︰「你之前上班就總是早早起床，現在周末了也那麼早？還是今天要去找人，讓你沒能好好休息？」
這是今天第二個人問及蘭莛周末是否睡懶覺了。
她像是不經意地笑著說︰「習慣了早起。一到時間就醒，醒了就再睡不著了。」
封燊側頭看了她一眼，說︰「我不知道你怎麼樣。如果是我，在別人的車上會容易犯困。你要是沒睡夠，路上可以睡一覺。」
路上得兩三個小時路程呢。
「我不困的。」
「嗯……你喜歡吃魚片粥嗎？」
「我……我無所謂的。」
封燊在等紅綠燈時開導航，城市駕駛模式，要求最順暢的路線。
雖然會繞遠一些，但至少不用被塞得心頭火起。
話題總是很容易被截斷，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說話，直到到了‘水上人家’的停車場。
封燊停好車了，說了一句多余的話︰「到了，下車吧。」
他好像是被這座城市的節奏影響了。又或者說，回到這座城市後，他記憶深處的生活節奏又冒了出來。
下車後，他下意識的大跨步走。
直到感覺身後有人小跑著追著，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緊著做業務的封燊了。
他放緩了腳步。
蘭莛心里正氣悶呢。以前還覺得他不錯，沒想到是這麼沒風度的。
見他總算是記起她的存在放慢了腳步。心里剛好受了些，卻又被他一句話，氣得想咬人
「你腿挺長的，走路這麼慢？」
蘭莛沒忍住懟他︰「誰規定腿長走路非得快的。」
知道你腿更長，走得快。但拜托你看清楚，我是女的。女的！
你見過美女走路向趕著去領豬肉似的？
封燊一拍腦袋，笑著說︰「我有點神經質了。」這女生，也不是他在頤博時的那些手下。
「哦……」除了這個字，蘭莛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反應了。
水上人家不僅做宵夜，正常三餐都做，而且生意還都很好。
他們到的時候，都沒空位了。
也幸好，封燊睡醒後就打電話訂了位置。
安坐之後，他要來菜單︰「這里早餐不僅有粥，還有各種糕點。你要吃什麼？」
封燊也在自省。
不得不說，今天他有些失措了。應該有很多原因，但他不太願意深想。只能定下心來，免得再繼續犯錯。
「我隨便就好。」
封燊想了一下，說︰「早上吃點清淡的，要不來個三鮮皺。都是水產品，蛋白質含量高，脂肪很少。」
「那就要一個三鮮粥。」蘭莛也看了菜單，發現是招牌。「有小碗的麼，我不太餓。吃小碗的就夠了。」
封燊掃碼點餐，又說︰「要不要吃點糕點？這個紅棗千層糕味道不錯，還能滋養身體。」
「不用不用，我吃不下那麼多的。」
封燊笑著說︰「一屜也就三四塊嗎，沒多少。要一個，你試一下味道，吃不下，我包了。」
他又點了一個雜糧︰「玉米其實有養顏功效，我之前一個同事，說他從小吃玉米粥長大，皮膚好得讓女同事妒忌……還有山藥能養胃。
「胡椒豬肚，暖胃，而且富含膠原蛋白……」
他一連點了好幾個，蘭莛趕緊說︰「封先生，我是真吃不了多少的。你不用考慮我的。」
听他說的，好像是專門給女生點的。這都什麼鬼，總之感覺怪怪的。
封燊笑著說︰「別看東西多，但分量並不多。」不過他也確實停下。
確定下單，付錢。
等了一會糕點雜糧之類的就先上了。
「有粥了，怎麼還要牛女乃？」
「粥要一會才能上。吃糕點總不能干吃。」封燊伸筷子夾了個叉燒包，笑著說。「放開了吃。就我跟你，我不會笑你不顧身材多吃的。」
「我不是節食。」她只是長時間少吃，胃沒那麼大。
「那就吃啊。味道真的不錯。」
這頓早餐，蘭莛吃得感覺有點怪。
不過幸好，開始吃之後，封燊倒是沒總勸多吃。
她也是真的吃飽了。
以往，她早餐就吃一點，通常不會真的吃飽，總是很快就餓了。今天早上，算是少有的讓胃填得滿意。
以往，封燊吃東西會很急，而且吃完就馬上動身。
他其實知道那對身體不好，但習慣讓他總是吃完就想走。
他知道那樣的習慣必須要改正了，強忍著坐了半個小時才起身，說︰「我們出發吧。到地方應該也中午了。」
…………
封燊的腎，還行。早上吃了粥，一路開了三個多小時，也沒有進服務區。
到了目的地，應該說是到了蘭莛外公村子的村民服務站。具體怎麼去他家，封燊卻沒轍了。
「蘭莛，醒醒！該怎麼走。」
蘭莛驚醒，看到車外，有些囧。口口聲聲說著不睏，結果睡了一路。
她用說撫了一下頭發，希望發型沒有太亂︰「前面紅色招牌的小賣部門前停車就好。」
說著，她取出濕紙巾，擦了擦眼角。
有~眼屎(?ˋ???)！！！啊啊啊……遜弊了……
她將紙巾揉成一團攥著，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封燊心里發笑，也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停那樹下就行。」
封燊按她說的，將車子停樹下了。從後尾箱取出幾個袋子。
蘭莛見了，有些不好意思︰「你怎麼還買了東西啊。」
他們兩個人，加上這些禮品……讓人見著了會不會誤會啊？
「拜會長輩，又是初次上門，不好空著手。」
這牌子的保健品，她給她媽買過。老貴老貴的︰「哦，可是這也太破費了。」
「又不是給你買的……」
差點被他一句話氣成河豚。她說的，是給誰買的意思嗎……
「天熱，快走吧。」
果不其然，穿過村道，難免遇到三姑六婆。
三姑六婆瞥了一眼封燊手上的東西︰「小來看你外公啊……這是你男朋友？」
「不是的……」
蘭莛否認的時候，連自己都沒發現其實是那麼的無力。
尤其是是她說話時不自覺看封燊的眼神，讓三姑六婆覺得好玩——那電視里小後生談對象的戲，演的，就跟她這會是一樣一樣的。
「剛看到你外公外婆在家呢。快去吧，等會有空了來家里坐哈。」
「好。」蘭莛逃也似的加快了腳步。
幸好封燊腿也長，不然還真沒趕不上她。
身後三姑六婆的聲音卻還是追了上來︰「怪不得他于大爺今天沒去酒廠，還買了好多菜。原來是外孫女婿上門……」
這背地里調侃的話，像是鞭子，讓蘭莛腳步更快了些。
走遠了一些，她才敢小聲跟封燊說︰「大娘她們也沒別的意思，你別在意！」
封燊看她臉上紅撲撲的，鼻尖還冒了細細汗珠。
他突然笑了，說︰「我沒在意。而且她們也沒說什麼難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