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銀色的雷蛇在烏雲間穿梭,天空像是裂開一個口子,磅礡的雨水嘩啦啦地往下灌。
剛剛還晴朗的天氣突然惡劣起來,狂風呼號,大雨如注,大海掀起百丈高的巨浪,詭異的熱空氣和冷空氣交替出現,前一秒還熱成狗,下一秒就凍成了冰棍。
「好奇怪的天氣。」
羅賓來到孫旭身邊。
新世界的環境雖然更加惡劣,但是像這麼糟糕的情況也不多見。
那交替出現的冷熱氣流更是讓人模不著頭腦。
可惜,他們隊伍中並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航海士,弄不懂出現這種天氣的原因。
幸好,玲瓏很快就隔絕了惡劣的氣候。
否則,在這種冷熱交錯的環境中,就是鐵打的身體,恐怕也會很快病倒。
孫旭站在窗邊,看著外面。
恐怖的暴雨幾乎遮蔽了視線,只靠眼楮的話,二十米外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不過,他有神識,自然沒有這種擔憂。
突然,孫旭挑了挑眉毛,眼眸一動︰「我知道這種詭異天氣出現的原因了。」
「嗯?」羅賓看向他。
孫旭沒有回答,而是感嘆道︰「自然系能力者強大到這種程度,的確稱得上是天災了。」
「自然系能力者?」
羅賓一驚,難道這里的天氣是某個能力者制造的嗎?
等等。
交替出現的冷熱氣流,難道說……
她心中一動,產生了一個猜測,這不是一個能力者造成的,而是兩個!
「老板,你說的是赤犬和青雉嗎?」她忍不住問道。
「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孫旭笑了笑。
大海上的自然系能力者不少,其中最強大的就是海軍的三位大將。
能鬧出這麼大動靜的,也只有他們。
艾斯和艾尼路都差了不少。
「他們這是做什麼?」
羅賓不解︰「難道海軍在這里有什麼動作嗎?」
「打架啊。」
孫旭笑道,這里的天氣不過是兩人戰斗的余波罷了。
「打架?赤犬和青雉?他們內訌了嗎?」
羅賓更迷茫了,她知道青雉和赤犬不太對付,但是也不至于大打出手吧?海軍和世界政府也不會同意啊。
「戰國年紀不小了,也該到了退休的年級。」
孫旭說道。
羅賓何等聰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爭奪元帥之位嗎?」
她忍不住看向前方。
當初她認識青雉和赤犬時,他們還是中將,就是他們合力毀滅了奧哈拉,給年幼的她留下極深的心理陰影。
不知什麼時候,玲瓏塔中的所有人都來到窗邊,包括心神恍惚的蕾貝卡和被狠狠揍了一頓的艾斯和艾尼路。
「看到了嗎,這就是自然系能力者中的頂級強者!」
孫旭看了看艾斯和艾尼路︰「我對你們的要求不高,未來你們能達到這種水平就行!」
艾尼路和艾斯不由苦笑。
想達到這種水平,談何容易?
同為自然系能力者,他們更能體會遠處那兩個人的強大和可怕。
驕傲如他們,也不敢說自己一定能達到這種水平。
「孫旭大人,下面有好多軍艦。」
白星拽了拽孫旭的胳膊,說道。
白星的實力可能是所有人中最弱的,但是她的見聞色霸氣卻可能是最強的。
天生見聞色,這種資質實在太可怕了,哪怕不修煉也能超越世間九成九的人。
孫旭已經注意到了。
海軍當然不會讓赤犬和青雉單獨在這里決斗。
萬一有海賊得到消息,趁著兩人打的兩敗俱傷的時候,偷襲干掉兩人,那海軍得哭死。
事實上,龐克哈薩德已經被軍艦包圍了。
光孫旭注意到的中將,就有五個!
任何海賊敢靠近,都會受到最猛烈的打擊。
孫旭想了想,命令玲瓏開始升高。
雖然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很高了,加上惡劣天氣的掩飾,被發現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保險起見,還是飛的更高點好。
如果他們的蹤跡暴露,赤犬和青雉恐怕會立刻停止戰斗,同伙那五個中將,一起圍攻他們。
先不說打不打得過,不久沒熱鬧可看了嘛。
玲瓏塔快速地在暴風雨中穿梭,在雨水和黑暗環境的遮掩下,果然沒有任何海軍發現。
很快,一座島嶼出現在眾人面前。
隔著雨水,並不是每個人都看得真切,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兩道沖天而起的氣流,一道寒冷,一道灼熱。
艾尼路身體不由一震,瞪大了眼楮。
「這也太夸張了吧!」
下面那座島嶼的氣候已經被徹底改變了,一半是冰雪世界,一半是熔岩地獄。
他們根本看不到赤犬和青雉的身影,只能感覺到,冰雪世界和熔岩地獄的對抗,島嶼仿佛已經化作兩人的領域,被他們裹挾著不斷進行踫撞。
「這是覺醒嗎?」
孫旭喃喃道。
惡魔果實可以覺醒,他是知道的,但並不清楚自然系覺醒是什麼樣子。
現在赤犬和青雉似乎告訴了他答案。
他能明顯感覺到,赤犬和青雉並不是簡單地釋放了自己的能力,他們對周圍的寒冰和熔岩有很強的掌控力。
那種島嶼被裹挾的感覺不是錯覺。
兩人戰斗結束後,龐克哈薩德的環境發生了永久性的改變。
如果只是簡單地被冰凍、被熔化,那他們戰斗結束後,龐克哈薩德的環境應該會慢慢恢復,寒冰會熔化,岩漿會冷卻。
但是,並沒有。
龐克哈薩德永遠變成了一半寒冰、一半熔岩的狀態。
青雉和赤犬一定對龐克哈薩德造成了更嚴重的影響。
這種影響,應該就是果實覺醒帶來的。
「覺醒後的能力,對外界有著更深的影響,連本質都會發生改變,而且能力者對被能力改變的環境有很強掌控能力。」
這是孫旭總結出的自然系惡魔果實覺醒後的能力。
「感覺和超人系有點像啊。」
他搖搖頭,也無法確定自己總結的這些對不對,去問下面那兩人,大概也無法得到答案。
「兩人的戰斗已經進行很久了吧?真是可怕啊。」
艾斯感嘆道。
他當初和甚平打了五天五夜,最後累的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從島嶼的情況就知道,下面這兩人戰斗開始也不是三天、兩天的事了,卻依然生龍活虎,看不出絲毫虛弱。
光這份體力,就完勝他了。
蕾貝卡臉色復雜。
之前她一直覺得,多弗朗明哥就是世界上最強大、最可怕的人。
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太無知了。
下面這兩人的可怕,已經完全超出她的想象——孫旭雖然也表現出了超強的實力,但是畢竟沒有這一幕直觀。
蕾貝卡覺得,如果他們願意,一個人就能滅了德雷斯羅薩。
看了一會兒,孫旭突然道︰「你們在這里等著,我下去看看。」
「哎?」
眾人都看了過來,露出疑惑的眼神。
那麼做的合適嗎?
下面可是海軍窩,而且有兩個大將坐鎮。
孫旭沒有說話,從玲瓏打開的門直接跳了下去。
眾人對視一眼,都十分無語。
兩位大將,數位中將,和大大小小數十艘軍艦,這陣容比屠魔令都強大的多。
面對這樣的陣容,還能面不改色地跳進去,只能說不愧是他們的老板。
耳邊風聲呼嘯,孫旭臉色平靜。
雨水快要落到他身上時,會自動彈開,像是穿了一身無形的雨衣。
他像是一只幽靈,無聲無息地落下,最終在龐克哈薩德海岸上方停住。
海軍雖然包圍了龐克哈薩德,但是,並沒有靠近,他們也擔心被誤傷。
如果有會見聞色霸氣的人在這里,一定會嚇一跳。
因為孫旭身上沒有絲毫氣息,就像一塊石頭、一團空氣,偏偏又能用眼楮看到。
凝望著前方冰火交織的場景,孫旭露出思考之色。
他有一門研究了很久的法術,一直沒有進展,看到這冰火交織的場景,內心被勾動了少許。
「看來需要進去里面,深入地體會一下了。」
孫旭自言自語道,臉上卻有些遲疑。
現在龐克哈薩德上,一側寒冷,一側灼熱,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但是對他來說,這點溫度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但是他擔心自己闖進去會被青雉和赤犬發現。
兩人現在不是普通狀態,而是在以覺醒狀態戰斗。
雖然他能收斂自己的氣息,可以瞞過見聞色,但是,他不確定赤犬和青雉覺醒狀態下,對環境的掌控包不包括感知。
一旦被發現,受到圍攻是小事,這種冰火交織的特殊場景也沒了,他的打算就徹底落空了。
「試試吧。」
想了一會兒,沒有太好的解決方案,孫旭只能冒險一試。
他沒有冒然進入,找到冰火分割的那道線。
這是兩人交鋒的位置,有冰有火,是兩人都無法完全掌控的地方。
從這里進入,被發現的幾率,應該會小一點……吧?
「如果被發現了,等我足夠強大後,就把青雉和赤犬抓起來,專門讓他們給我表演。」
孫旭說著,腳步向前一邁,進入了冰火交織的地帶。
同一時間,一股熱氣、一股寒氣襲向他,要把他一半冰凍,一半蒸熟。
孫旭臉色不變。
既沒有因冷氣而發抖,也沒有因熱氣而流汗,臉色紅潤,仿若未覺。
他吐出一口濁氣,向前看去。
外面雖然下著傾盆大雨,但是龐克哈薩德上卻沒有一滴雨水落下。
雨滴落入寒冰地帶時,會變成冰晶和雪花,落入熔岩地帶,更是會直接被蒸發,變成水蒸氣,回到天空。
孫旭一側白雪皚皚,狂風漫天,另一側熱氣升騰,地面上岩漿流動。
白雪和岩漿都像是有生命一般,瘋狂地向對方的領域侵蝕。
目前看起來,雙方還是勢均力敵的。
踏入龐克哈薩德後,孫旭就停下了腳步,眼眸中有太極八卦圖浮現。
「水火、陰陽……」
他沉默了一會兒,舉步向前走去。
越往里面,寒冰和火焰的沖突就越劇烈。
兩者像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一旦踫到,就會打起來,並且不死不休。
孫旭看到,一顆燃燒著火焰的巨石砸入冰雪世界,火焰瞬間熄滅,他還看到狂風攜卷著風雪沖入熔岩地獄,瞬間被融化,繼而又沸騰、蒸發。
他甚至隱約捕捉到了兩個身影,一人完全化作了冰雪之軀,一人變成了熔岩怪物,瘋狂地交手著。
「水火不相容嗎?」
孫旭默默地看著,眼眸中的太極圖旋轉速度越來越快。
「或許是我想錯了,男女的對立根本沒有水火的沖突如此劇烈。協調二者不難,問題如何能達到陰陽交匯,甚至溯及生命本源呢?」
「不對!」
他突然看向身前某個位置。
現在那里什麼都沒有,但是,他剛剛的確感覺到,在那個位置,有一瞬間水火達到了平衡。
「水火……陰陽……男女……沖突和融合……」
孫旭嘴里喃喃著,意識逐漸放空。
他無意識地向前走著,腳步時快時慢,也忘記了可能被發現的事,有時候會進入冰雪世界,有時候又會進入熔岩地獄。
青雉和赤犬的交鋒依然在繼續。
但是,兩人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身邊,有一只幽靈在無意識地游蕩著。
時間流淌,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玲瓏塔上。
艾斯和艾尼路倚在牆上,透過窗戶看向下面的島嶼。
「老板不會有事吧?他都去了兩天了,連一絲動靜都沒有。」艾斯說道。
「沒有動靜也是一種動靜。」艾尼路淡淡道。
艾斯一怔,點點頭︰「也對,如果老板真的遇到意外,早就打的天翻地覆了。」
就算下方有兩個海軍大將和數位中將,也不可能悄無聲息擒下老板。
既然沒有動靜傳來,說明老板的潛伏很順利,沒有被海軍發現。
「我覺得下面的戰斗快結束了。」
艾尼路突然說道。
「英雄所見略同。」艾斯微微頜首。
周圍的暴風雨一刻都沒有停歇,龐克哈薩德上冰火的沖突也沒有任何減弱,甚至變得更強了。
但是,同為自然系能力者,他們明顯能感覺到,不管是冰還是火,都有點後繼乏力,甚至給人種強弩之末的感覺。
赤犬和青雉應該都接近極限了。
現在冰勢火勢變強,只是回光返照,是最後的沖刺。
拼完這口氣,戰斗應該也要分出勝負了。
「你覺得誰能贏?」艾尼路問道。
艾斯緩緩搖頭︰「不知道。」
雖然看了兩天,但是他完全分不出誰強誰弱。
艾尼路說道︰「他們的實力太接近了,恐怕要到最後一刻才能分出勝負,不過……」
他看了艾斯一眼,挑挑眉毛︰「我看好赤犬。」
他記得,艾斯當初就是被赤犬一拳穿胸的,若不是老板,他已經變成一堆尸骨了。
艾斯笑了笑︰「那我就看好青雉好了!」
對當初那一拳,他其實並不在意。
赤犬是海軍,代表正義。
而他卻是海賊王的後代,流著最邪惡的血脈,他想活下去,但是,赤犬殺死他也沒有任何錯誤。
如果雙方立場對換,他也會毫不猶豫地下手。
但他也不喜歡赤犬。
因為,老爹的死和他有很大的關系。
「要不要賭一賭?」艾尼路順勢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賭什麼?」艾斯好奇道。
「誰輸了,下次要主動接過被老板訓練的任務。」
「嘶!這個賭的是不是太大了!」艾斯抽了口冷氣。
「大了才好玩!」
艾斯一咬牙︰「我賭了!你準備好替我挨揍的準備吧!」
艾尼路毫不示弱︰「你挨揍的時候,我心里會給你加油的!」
放過狠話,兩人對視了一眼,再看向下面的戰斗時,神色不由緊張起來。
之前只是看個熱鬧,現在可就關乎切身的利益了。
兩個人一起上都被揍的那麼慘,一個人迎戰的結果可想而知。
而且,要阻止另一個被拖入戰斗,輸的人肯定要主動向老板發起攻擊,如果被老板視為挑釁,那……
兩人想象都有些不寒而栗。
龐克哈薩德。
在艾斯和艾尼路打賭的時候,孫旭眼眸中神采逐漸匯聚。
「青雉和赤犬的戰斗還沒有結束啊。」
他感嘆一句,抬頭看去,發現自己居然站在水面上。
掐指一算。
孫旭伸了個懶腰,嘴角勾起,臉上揚起一抹笑容︰「原來已經過去兩天了,還好沒有被發現。」
「該離開了。」
他邁步朝島外走去。
到了島嶼邊緣,孫旭回頭看去。
外面是怒號的狂風、咆哮的雷電和銀河倒瀉般的暴雨,島上是冰與火的劇烈交鋒。
一輪太極圖在他眼眸中浮現,微微轉動著,陰陽魚仿佛活了過來。
龐克哈薩德上的所有動靜都頓了一下,正在劇烈沖撞的冰雪和熔岩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居然有融合的趨勢。
「算了。」
孫旭眨了眨眼楮,太極圖緩緩消失︰「他們也算幫了我不小的忙,就不打攪他們的戰斗了。」
打了這麼久,眼看就要快分出勝負了,如果被他破壞了,那青雉、赤犬和海軍恐怕都要吐血。
這樣一場大戰,對兩人都是巨大的消耗。
孫旭不再猶豫,轉身離開。
在龐克哈薩德上,本來正在劇烈交鋒的青雉和赤犬同時停下了動作,表情也如出一轍,都充滿了震驚。
剛剛那一瞬間,他們都感覺自己的力量失控了。
雖然時間很短,如果稍有疏忽,甚至會覺得那是錯覺。
但是,作為頂級強者,他們的對自己的力量都有絕對的掌控,怎麼可能把那當成錯覺?
赤犬和青雉默契地停戰,各自開始搜查自己的領域——他們雖然關系不好,但是畢竟共事數十年,默契十足。
但是,他們用見聞色,用各種能力,搜索了無數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可能導致他們力量失控的原因。
「難道是庫贊(薩卡斯基)的力量導致了我的力量有失控的趨勢?」
兩人對視了一眼。
一個是冰,一個是火,他們的力量是絕對相反的。
如果在兩人的全力施為下,發生一些奇妙的變化,好像也不足為奇。
更重要的是,這好像是唯一的解釋。
他們不相信有人能瞞過他們的搜索,也不認為有人能同時讓他們兩個的力量同時失控。
只能是他們彼此的原因。
稍稍沉默後,赤犬和青雉同時動了起來。
戰斗再次爆發。
除非天塌下來,否則,他們這次必須分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