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各方雲動誰護蒼生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山下的村莊,已經是燃燒起來。赤色的光焰中,有著那生命最後無奈的掙扎,也有生命冰冷的猖狂。

有飛禽振翼虛空,有走獸村中嚎叫。

嬰兒的啼哭,在滾滾濃煙之中顯得無比的脆弱和淒涼。

那閃爍的身影,卻是沒有半分的憐憫。

仇九的眸光,已經冷冽的無絲毫的感情。如一柄寒兵,只剩下鋒芒。氣溫驟降,狂風從山林里疾嘯而出。他便如箭矢般射了出去。到了虛空,一腳踩在了一只飛鵬的身上,飛鵬哀鳴一聲重重的砸向大火,然後裹著一身火焰斜身飛起。可是,仇九似乎盯上了它,當飛鵬飛出數丈遠,他身影一晃已是到了它的面前,右手一揮,砰的一聲將它擊落下去。

飛鵬露出了恐懼。村中的其它身影紛紛沖了過來。

一只獵豹的嘴里竟然還叼著一個嬰兒。

鮮血彌漫,火光獵獵。仇九長嘯一聲,氣勁蜂擁而出。

但見在黑暗的雲層中,一抹詭譎的冷光倏然朝著大地飛了下來。

仇九右手一探,手中赫然出現一柄陰冷的長劍。長劍一震,劍嗡鳴顫動,劍芒便從劍身滾滾涌現。前方的飛禽走獸,眸光頓時收縮,紛紛往後退去。殺意,從天而降,覆蓋四方。那烈焰,不自然的匍匐下去。

獵豹低吼,飛禽翔空。仇九一劍朝著那村莊斬去。

劍光劃破夜幕,劍勢如雷霆萬鈞。

便見到鋒芒之中,飛鵬尖銳鳴啼,重重的砸在了火焰之中,龐大的身軀已是化為兩半。飆射的血液,漸染虛空。仇九出現在烈焰中,烈焰恐懼的朝著四周撲去。眸有劍紋,身披黑甲。仇九還是仇九,只是身形卻有了野獸的形態。

那些有了幾分人形的野獸,紛紛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繃緊著神經,眸光瑟瑟。宛若王者蒞臨,讓它們不由自主的臣服。

仇九一腳踏出火焰,冰冷的眸子盯著這些顫抖的生靈。

可是,誰為死者憐憫?誰為孱弱生命的掙扎憐憫?

一只老鼠忽然到了仇九的腳下,直起身子舞動上肢,吱吱的說著什麼。

可是仇九看也不看它一眼,便一腳踩在了它的身上。

老鼠被踩扁了。

面前的野獸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幾步。

肅殺的氣氛,壓抑的讓生命哀鳴。

一只兀鷲倏然轉身,如一道閃電般朝著山林飛去。可是,它飛出沒多遠,一道劍光無聲息的從它身上穿過。兀鷲尖叫,身軀砰的一聲炸開。其他的野獸各自尖叫著四散開來。狂風卻在這個時候,自四面八方朝著存在涌來。那些狂奔的野獸,便在狂風中寸步難行。

「殺!」

仇九冷冷的吐出一個字,那烈焰啪的一聲湮滅了。

黑暗,無邊無際。只見到那遠處的山林,黑魆魆宛若鬼神。

只有劍光的閃爍。縱橫,霸道,冷酷。那悲哀的嘶鳴與低吼,很快便消失了。只剩下那血液的氣味,彌漫在冷冽的空氣中。

四野無聲,淒寂陰寒。

仇九轉身朝山林走去。山林里,似乎有什麼在等他。他走的很快,殺意一點也沒有減少。狂風涌入山林。樹木無奈的起伏搖晃,發出無奈的申吟。仇九一步躍上虛空,衣衫獵獵,眸光陰冷的注視著山林的黑暗。

黑暗中,有邪惡的氣息滾滾涌出。

正如泉涌,卻是無聲無息。在浸染著山林,侵蝕著生命。

可听到那飛禽走獸的痛苦叫聲。宛若煉獄,正在扭轉著生命的自我。

仇九如流星一般砸向大地。甫一落地,山林便震顫起來。那滾滾的陰冷氣霧,瞬息間一滯,既而宛若發覺了危險一般的急忙收縮。樹上,無數的鳥墜落下來,如那雨滴似的。仇九沒有在乎那些鳥,卻是盯著百丈之外的一口黑棺。

黑棺淒淒,陰冷冰寒,讓人毛骨悚然。

仇九一步步走過去。那口黑棺紋絲不動。腳踩在地面上發出暗沉的聲音。樹木蕭蕭,樹葉零落。一條蛇爬上了黑棺,猩紅的眼楮惡狠狠的瞪著仇九,簌簌的聲音,似乎在警告仇九不要靠近。可是,仇九沒有給它絲毫面子。他越來越近。那條蛇忽然長身而起,張口便朝仇九咬了過來。劍光一晃,那條蛇立時化為兩截,從仇九的身側飛過。

仇九便停下腳步。

無數簌簌的聲音從四周涌來。

黑棺顫動。棺蓋仿佛隨時要飛走。

黑暗中,無數猩紅的眼楮簇擁在仇九的四周。

那是蛇,各種各樣的蛇散發出邪惡的氣息。

仇九將劍插在了地上,劍光瞬即暗了下來。

黑棺中忽然傳來了一聲陰惻惻的笑聲,而後黑棺懸浮起來,橫在了仇九的面前。

「你想怎麼樣?將我們斬盡殺絕嗎?這里已不是森獄,更不是你的老巢,你別想為所欲為!看見了嗎?你對我們越是步步緊逼,我們便讓這世上的所有生靈,都化為妖魔。村子你見到了,很憤怒是不是?是不是恨不得將我們碎尸萬段?可惜啊,你只有一個,即便你如何的強大,你又如何能夠將這一切制止。」

仇九沒有出聲。那聲音很是得意,仿佛陰謀得逞,或者如抓住了仇九的心里漏洞。周邊的蛇不斷的噴吐舌頭,發出的那種陰冷的細微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卻是讓人畏懼。那柔軟的身軀,或者拱起,或者盤著,或者交錯糾纏,在黑暗中形成如枝丫勾連的場景。仇九一只手握住了劍柄。棺材里的聲音猛然一滯。劍一點點的從泥土中伸展出來。

「別忘了,你殺不絕我們!」棺材里的聲音警告道。

嗡的一聲,長劍飛起,劍光化作一道冷冽的白光,綻開了夜幕。

黑棺急忙飛起,便要朝遠處飛去。可是,劍芒將其籠罩,劍意斬斷了它的退路。劍光落下,黑漆漆的棺木,立時失去了自己的風采。幾乎同時,四周的蛇嘶鳴著撲向了仇九。

轟!

劍斬黑棺,黑棺剎那破碎。一道身影在碎片之中飛了出來,朝著虛空而去。無數的蛇已經將仇九淹沒,可怕的氣息,讓人滯悶。只是,那些細微的聲音卻在一道赤焰中化為了灰燼。燃燒著的仇九騰身而起,一劍刺向蒼穹。烏雲翻滾,嗤啦的一聲巨響,一道電光從烏雲中鑽了出來。

「不!」

那朝著蒼穹飛去的身影大叫一聲,雷電已是落在其身上。

轟!

電光綻放,無數絲縷銀光絢爛了黑夜。

仇九立在虛空,瘦弱孤單的身影,在那光的映照下,無比的蒼白。

電光漸漸的消散,黑夜恢復了其一如既往的冷清。

仇九身上的焰火消失了。他靜靜的站在那里,凝望著那暗沉的蒼穹。身下的山林,沒有了那陰森與可怖的氛圍,只剩下沉渾的淒寂。死亡,能渲染出讓人神魂如喪的氣氛。

仇九垂下頭,身上的黑甲褪去,沒有了那猙獰的痕跡。

他飄然而落,地上是無數鳥的尸體。一條沒有死去的蛇忽然順著他的腿爬到了他的肩上。蛇顯露出那溫順的樣子,雙眸閃爍,便如一個可憐的孩童,流露出悲涼與無助。仇九伸手抓住它,一把將它扔在地上,然後獨自朝山林外走去。

蛇在哭泣,直著身體,望著仇九漸漸遠去的背影,淚眼婆娑。

萬物有靈,總有相通之處。

一片片雲靄從虛空掠過,仇九抬頭掃了一眼,便默默的在山林里走著。出了山林,他沒有絲毫的停留,繼續朝東北方向走去。世界無限大,又無限小,讓人只覺得生命的孤獨與不定。那些雲靄,仿佛不過是一縷縷的幻象,只是視覺的錯誤,于暗沉的天空相比,太過于渺小不堪。

只是,那雲靄遠去,便在莽莽山林上空凝聚。

高山險峻,簇擁合抱,溝壑深谷,斷崖飛岩,巍巍浩蕩,渺渺無垠。

卻在這群山之中,有著一口口森森的黑棺,錯落在那險峻的山壁之中。

群山無語,萬籟俱寂。只是裊娜的黑色煙霧,飄搖環繞,如山與山的橋梁,或者密語的溝通。卻又有猛禽翱翔,凶獸駐守。凶唳陰森之氣,浸染了每一寸山林。煙霧漸漸化為了海洋,讓高山險峰雲遮霧繞,如變了色的仙境。不時有光閃,一掠而過。在那霧海之中,有飛禽走獸的淒厲尖叫,讓人遙想森羅地獄。

夜退去。晨光熹微。

仇九的衣裳已經濕透了。

雖然無雨,但霧氣和露水,卻足以讓衣衫如被雨水澆透。

他渾然未覺,繼續朝著前方走去。離開了荒僻之地,他來到了官道上。官道上的車輪印記一層又一層,年年累積,周而復始。有商旅結伴而行,一輛輛牛馬車從仇九的身邊經過。又有縱馬狂奔者,一閃即逝。官道上的響動,給人一種復活過來的錯覺。

在一處茶寮,仇九坐下來喝了一壺茶。而後他便繼續支身上路。

陰沉的天空,仿佛隨時會將落下瓢潑的大雨。

路上的身影絡繹不絕。

有商賈,有學子,有身份或高或低或富或貧的人。

也有穿著各式門派服裝的人。道士的匆匆,和尚的不語,花子的冷面,劍客的高傲。各色人等,如要去參加大會似的,都顯出一副急切和擔憂來。仇九站在馬路的一旁,望著他們從自己的面前不屑一顧的離去。

又有一隊官兵如疾風一般的席卷而去。

仇九眸光微微一凝,前方什麼地方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他站在那里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在一過路老翁的好意之下,搭乘了一輛牛車,朝前繼續趕路。牛車很慢,吱吱扭扭搖搖晃晃,可卻有酒,足夠讓人平息內心的焦灼。仇九便依靠在車廂里,喝著酒,望著那暗沉昏冥的天空,無意識的發呆。

龍門。

朱兆圭喝了一杯茶,起身便離開了慶王府。街上的人已經多了起來,各類角色,開始了新一天的生計。大亂之後,龍門城恢復了以往的繁華熱鬧。人們似乎並不在乎慶王這個爵位到底由誰繼承,也不在乎慶王府死了幾個王子,更不在乎龍門曾經發生過奇異詭譎的事情,所在乎的不過是平靜,平靜才能更好的生存。

生命最本初的本能,應該就是生存。

朱兆圭來到一處酒樓。有人在等他。朱兆圭在那人對面坐下。

「什麼事?」朱兆圭看也不看對方一眼,淡淡的問道。

這人三十左右,五短身材,精氣神卻是很好,穿著一襲紫色圓領大褂,頭上戴著一頂紫綢氈帽,頷下一縷長須,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有點學識的商賈。面對朱兆圭的淡漠,這人也不介意,為朱兆圭倒上一杯茶,然後自己淺淺的啜飲了一口。

「這里的雨前龍井還是不錯的,」這人道。「味道純正,讓人回味無窮。慶王不妨品嘗一下。」

朱兆圭面色微微一沉,道,「本王政務繁雜,可沒有你這麼悠閑。說吧,到底什麼事?」

這人淡淡一笑,道,「看來慶王對在下已是充滿偏見,我們之間建立不起深厚的友誼來了!罷了,既然慶王公務繁忙,在下也就不兜圈子。」他面色微微一凝,盯著朱兆圭道,「龍門事後,情形驟變。有傳聞這世上仙神妖魔復蘇,多地已有跡象。絕影和龍門雖然被無名擊潰,但到底並未滅絕。絕影和龍門合二為一,可比洛蒼和無名。我知道無名在龍門有立足之地,並且權勢很大。今天與慶王會面,我的意思,便是希望慶王能給我絕影和龍門開闢一方天地,給我們容身之所。」

朱兆圭眸光一凝,道,「你要知道無名對你們的態度。龍門城已經歷一場劫難,我不希望再因你們之間的恩怨,給龍門城惹出麻煩。」

這人微微一笑道,「有些時候,麻煩並非想躲便能躲開的。」

朱兆圭神色一凜,傾身道,「你什麼意思?威脅我?」

這人端起茶杯,淡漠的道,「我只想合作。」

兩人沉默下來。雅間很安靜,牆壁上掛著許多當世名人的字畫。朱兆圭的心里很不悅,但卻沒有發作。他坐直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撲鼻,沁人口舌,果然是好茶。

「我要保證。」朱兆圭道。

「慶王請說。」這人道。

「你們和無名的恩怨,不能在龍門城內爆發。我不管你們怎麼角逐,也不管你們怎麼廝殺,離開龍門城,我不管,但在龍門城內,我決不允許此種事情發生。」朱兆圭嚴肅的道。

這人放下茶杯,輕輕吐了口氣,只覺得那氣息也飽含了龍井茶香。

「這得看無名的態度了!若是他們執意與我們作對甚至在龍門城內挑事,我也沒辦法!」這人道。

「我會警告他們!」朱兆圭道。

這人點了點頭,道,「如此,我可以保證。」

朱兆圭站了起來,道,「既然如此,那便隨你們。」于是他大步離開了茶樓。這人卻是靜靜的坐在那里,嘴角露出一抹譏誚的笑意。有人走了過來,身段、面孔竟然一致無二,如一個模板里刻出來。

「從此,龍門便是我們的分部了!吩咐下去,給我找到龍門的地穴,我要讓龍門徹底與我們聯系在一起。」

「是!」

天空中飄灑著細細的雨絲。朱兆圭的內心如這昏冥的天空一般,郁郁的有些滯濁。他不想管這些江湖門派的事情,但事情到了面前卻又沒辦法置之不顧。這些人都是瘋子,或者說是野獸,在他們的眼中可沒有所謂的王權律法,有的不過是各自利益的爭奪。正是因為如此,自古以來朝廷才對這樣的勢力多有排斥。他仰頭掃了一眼天空,低聲一嘆。

還未進王府,一名僕役便匆匆到了他的面前。

「王爺!」

「什麼事?」

「有兩個客人求見,已安排在花廳等候。」

朱兆圭眉頭一挑,想呵斥他一頓,卻又忍住了。他道,「帶我過去。」

夜涼如水。白天的雨水,到晚上還沒有停息,依然晃晃悠悠的灑落著。朱兆圭送走來客,獨自坐在書房中。燭火熠熠,書房彌漫著墨汁的氣味。這書房還是曾經慶王的書房,只是里面的擺設卻是變了樣。風在窗外游蕩,發出如嘆息似的聲音。他起身推開窗戶,寒風迎面撲來。

龍門和絕影的人剛與自己踫面,無名的人便來了。

他們所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的利益。所謂利益,無外乎地盤、財富等等。可龍門百姓,天下蒼生,他們誰關心過。當然,他朱兆圭也沒有真正關心過。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說來漫長,實則短暫,誰不想趁著生命所在的時候盡情享受。可是,凡俗世界里的繁雜俗務卻總是接踵而來。

各門派已是躍躍欲試。從下面所傳來的奏報來看,龍門地域內已是出現了不少宗門身影。都說有仙神妖魔蘇醒,可這世上什麼時候真的出現過這樣的存在,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找的借口罷了!

朱兆圭冷冷一笑,伸手要撩開額前的頭發,他的面色忽然一凝,吃驚的叫道,「義父!」

寒風掠過,暗影浮動。兩道身影飄然出現在朱兆圭的面前。

「給我安排一下。」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