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天威難測破繭成蝶下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皇帝一聲怒吼,回應的是地穴之外的那個怪物的略帶譏諷的吼聲。

天地混沌,萬物融化在漆黑之中。

死氣沉沉的京城,仿佛已經死去。

卻有雷電交加,閃爍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猶如鬼魂的跳舞。

可是,又有誰知道在漆黑的雲層後面,卻是萬道光束的交錯,那氣浪的翻滾,便如沸水在鍋中不斷的沸騰。無邊威壓,在雲層背後廝殺與爭斗。渺渺茫茫,浩浩蕩蕩。只有一個猖狂的身影,狂笑怒罵,抬手間便若是要將天地葬送。

遙遠的星河之中,那黑色的光束,已是破開了重重的力場,如一柄巨劍,刺了過來。

那光還渺不可見,可是那鋒芒,卻已經讓整個星河震顫,讓這方天地的蒼穹發出欲要碎開的聲音。

這仿佛是一個夢,一個怪異而荒誕的夢。

夢里,是那些虛無縹緲怪誕不羈的,如從神話中走來的場景的展現。

這種場景,早已超月兌了出了故有民間傳說中的那種神力的縱橫。即便是幻想中的仙神,仿佛也沒有這樣的力量吧!

就在這時,一道白衣身影倏然落在了那已是容光煥發的老人的身側,雙目緊緊的盯著他。這白衣身影,白發飄飄,劍若有靈。老人鼻子微微一皺,扭頭望去。

「小家伙,你來了!」老人咧嘴一笑。

「你是誰?」白發男子冷聲問道。

「誰?」老人笑了。「我是誰很重要嗎?」

「很重要。」白發男子道。「至少對我的選擇很重要。」

「選擇?」老人上下打量他,白發男子雖然仙氣飄飄,卻無比的狼狽,顯然吃了很多苦頭。「你有選擇嗎?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賜予你的。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劍聖?真以為自己天上地下唯你獨尊?醒醒吧,這世界的強大力量,絕不是你這井底之蛙所能理解。」

「你到底是誰?」白發男子大聲喊道。

老人抬起頭,望著雲層飄渺的上空,那紅光滿面的臉龐,有一種神往之色。他道,「它知道我是誰。」

白發男子眸光微微一凝,朝老人所望的方向望去。可是,他所看到的只是那繚繞移動的雲。

「它是誰?」

「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起來,須發飛舞。「你問它是誰?」他伸手指著上空,身體猛烈的顫抖著,不是畏懼,是譏諷蔑視與巨大歡喜的作怪。「你居然問它是誰?真是可笑,可笑啊!」

「你是魔?」白發男子冷森森的道。

老人笑聲驟然一止,冷冷的盯著他,白發男子身形驟然一僵,只覺得自己仿佛突然間墜入了無邊地獄。老人的眼眸,深邃的宛若時空深淵,冷酷的宛若大道無情。

「你說我是魔?」老人說著,狂風已然逆轉,化作了一道旋窩,漂浮在老人的肩膀一側。同時,那交錯的電光,那急竄的氣流,也隨著老人神色與心性的慍怒而凝聚起來。白發男子的心驟然旋起,神經宛若弓弦一般的繃緊。突然,老人抬手一掌拍了過來,白發男子急忙抬劍撩起。砰的一聲,白發男子手中的劍迭飛,老人一掌拍在了他的臉上,白發男子連哼也沒來得及哼一聲,整個人便從雲層中飛了下去。

狂風獵獵,雲岫撕裂,白發男子只覺得自己墜入了一片時空流中,渾身無絲毫的力量。

老人低垂著頭,望著腳下翻滾的雲,呢喃道,「我不是魔,我是神,是世間的掌控者。你們才是魔,你們的存在,只會玷污大道的聲譽。對了,我不是魔,你們才是,我的存在,是為了消滅你們,然後創造一個全新的時空。」他抬起頭,露出那森然的牙齒。「消滅你們,消滅你們!」

老人狂舞,處于一種癲狂的狀態。

他手舞足蹈,卻釋放出毀天滅地的力量。那力量在雲層中縱橫捭闔,無有阻擋。雲層破碎、散亂,一塊塊雲開始朝著遠處堆積。便若是冰川,忽然間被外力左右,于是碎開的冰層朝著遠處堆積過去。于是乎,那力量開始朝著上空與地面疾馳而去。

大地在申吟。空氣發出燒灼的氣味。

仇九已是穿過一層層的雲層,可怕的力量從他的身邊掠過。

他的眼眸無比堅定,內心里仿佛空無一物。

他燃燒起來,白光化作了劍,與他相融。

幾乎同時,東面天空,一道身影騰空而起,黑炎洶洶,將疾馳而來的力量消弭。

一人站在地面,狂風拍打著他,塵土彌漫著他。他的眸光,已是有些怯懦。他在回想那片神秘之地,在回想界碑的預言,在回想石壁上的畫的慘烈。他忽然渾身一顫,然後轉身狂奔。

這不是他的戰斗。

他沒有任何理由留下來。即便這個天地破碎了又如何?即便這片天地易主又如何?這不是他的錯,他沒有任何責任來替茫茫眾生擔責。茫茫眾生,誰會知道他是誰?誰會知道他為他們做了什麼?

于是乎,他便開始逃離。

速度很快,已經超過了光的速度。一眨眼,他便已是遁身千百里之外。

黑炎之中,一雙眼眸望著那逃離的身影,眸光深處,流露出了失望。他咬了咬牙,而後凝眸盯著即將撞來的雲層。手指燃燒,手臂燃燒,整個身體在燃燒。黑炎,如長虹直貫天地。宛若一桿長槍,鋒芒畢露,一往直前。

星河中的光,倏然分解開來,化作了千萬顆火球,氣勢洶洶的朝著這個世界飛來。

一道道光穿透雲層,破開了那神秘的星球引力結界,迎著那火球而去。那光,在距離火球光年距離的時候,忽然停滯,然後彌漫開來,化作了光幕。光幕一層一層,將整個時空包裹。宛若蟬蛹,庇護著里面柔軟的蠶蟲。只是,這光幕很霸道,它在形成結界的同時,又在不斷的將本有的結界力量吞噬融化。

老人還在狂笑,還在舞蹈。

而這時候,仇九已是到了他的近前。白光匹練,橫亙四周。仇九手握勁氣所化的劍刃,一劍砍向了老人。老人雙手揮舞,騰身一腳踹了過去。劍氣驟然破碎,勁氣所化的劍無聲消散。仇九的拳頭落在了老人踹來的腳上,瞬即仇九飛了出去。一團團威勢,從四面八方包裹著仇九。仇九的身形赫然一滯,便若是被蛛網粘住了一般。

「你很獨特,你的道居然與他們很相似,所以,在那里你成了唯一例外的被接納者。我不明白,你這樣的螻蟻到底有何特殊之處,僅僅是修的殺道嗎?僅僅是因為你無欲無求嗎?亦或是你的意志堅韌?可是,不管你出于什麼原因能為他們所接納,也不管他們在那里給了你什麼,你,現在就要死了!」

老人手掌收攏,重重一捏,懸浮在遠處的仇九噗的一聲,口中噴出大口的鮮血,整個生命氣息登時萎靡下來。老人滿意的望著他,捏緊的拳頭緩緩舒展開來。

「你瞧,我要殺你,便如捏死一只螞蟻般簡單。你現在一動不能動,不論他們賜予你什麼力量,你現在也施展不開來。你很可憐,可憐的連生死都不能決斷。你,只是一只螻蟻,連棋子也算不上,你的生命,注定是悲哀的軟弱的可憐的,可是,誰會可憐你?它嗎?我嗎?不,沒人會可憐毫無用處的廢物!」

老人的手掌再次合攏,仇九的身軀猛烈扭動,然後便可見他的身體宛若是被巨大的岩石碾壓一般,肌肉、筋絡、骨骼、髒腑,一點點在那力量的壓迫之下,開始死亡。

砰的一聲,老人的身軀忽然朝著上空飛去。一道黑炎,破開烏雲,徑直撲了上去。

那不僅是炎光,更是一柄利刃。

堅不可摧,矢志不渝。

老人的身體將上空的雲層一層層撞碎,留下一道仿佛通往九霄深處的隧道。炎光筆直沖了上去,只見氣浪不斷從中蜂擁出來。

仇九落下,單膝跪在那里,大口的喘著氣。

血液蜂涌出來,落在那雲氣中,不斷的被蠶食。

他艱難的抬起頭,胸口中的白光,不斷的釋放出來。

氣息急促,胸口起伏,被強力碾壓的髒腑、筋絡、骨骼,飛快的愈合。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柄劍。

這柄劍不再是氣勁所化,而是金鐵所鑄。

劍很長,劍刃很寬。黝黑泛著銹跡的顏色。

仇九站了起來,鮮血不斷的從手臂淌在劍上。于是乎,那劍便如獲得了生命一般,開始綻放出鋒銳的光芒。劍光炙紅,如烈焰一般。仇九長嘯一聲,順著那道破開的隧道,疾馳而去。

雷鳴響起,電光在隧道兩側閃爍交織。

如野獸般的怒吼,從上空直逼下來。

虛空,仿佛蟄伏著無數的生命,在可怕的威壓之下顫抖喘息。

越往上,壓力越大,生命便越艱難。

這便如同從一個低等位階的世界朝著更高層次的世界而去,難以適應不同時空的氣壓一般。仇九嘴里滿是血,牙齒緊緊咬合在一起。老人有一點沒有說錯,當他投身在這十死無生的行動之中的時候,他的內心空無一物,無欲無求。他甚至連自己的性命、自己的疼痛都沒有了絲毫的在意與感覺。這時候的他,便如那兵器,便如那棋子。

一道身影擦著仇九的手臂砸落下去,速度極快,只是一晃的事情。

但是,余光中,留下了那人的苦澀而絕望的笑意。

仇九凝視上空,一道身影站在出口的地方,威嚴,霸道。

那道身影顯然受到了波動,發絲明顯亂了許多,甚至那滿是紅光的臉孔,也出現了晦暗之色。

仇九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仿佛只不過是數仞的距離。

可那威壓之力,卻又像是有著幾重天的重疊加持。

血水,不斷的隨著那狂奔的氣流飛泄下去,獵獵的炎尾化作了夢幻一般的羽翼。

老人手中出現了一柄大刀。這刀沒有實體,有的只有能力凝聚的芒。他笑了,陰森,高傲,不屑。瞬即,他一刀砍了過來。肉眼可見,那光波的斷裂,那雲層的崩裂,那氣流的疾馳。還有無上的法術之鏈的糾纏。

老人的笑容突然一滯,他猛然扭頭朝上空望去。

一道道結節破開了。

焦灼的氣味已經到了近前。

老人的面容變得凝重,眸光里有興奮,也有恐懼。他轉身,探手一抓,一塊黑色的界碑出現在他的手中。他雙手抱住那界碑,陰惻惻的望著從高空墜落下來的火焰,呢喃道,「這是你們留下的,以你之矛攻你的盾,效果必然很不錯吧!」于是乎,他抱著那界碑,奮力一甩,然後重重的拍向無數的火球。界碑釋放出光芒,五光十色,遍染諸天,就連那破碎的雲霧,也閃翼著夢幻一般的顏色。

火球紛紛破碎,就連接踵而來的火球,也在遙遠的上空被一股沉悶的氣流所湮滅。

老人大笑著,抱著那界碑瘋狂的甩動。

而被他拋之一邊的仇九,卻已是從那隧道之中飛了出來。

他的劍還在,白光從他的胸膛,涌現出來,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劍在燃燒,身體在燃燒。

只是,無盡的力量,卻開始不斷的從四周涌向了他。

他的身體在膨脹,氣勁在凝聚,威勢在擴散。

仇九踏步躍起,一劍凌空,轟然朝著老人斬了下去。

而這時候,被擊落的缺無,已再次提氣沖了上來。

劍落下,站在了老人的肩膀上。老人的癲狂立時凝滯,身體緩緩側過來,表情僵硬的望著仇九。仇九仿佛宣泄了所有的力量,單膝跪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仇九身上的氣勢,已是弱到了極點,氣息的孱弱仿佛這天上的任何一縷力量均能將他滅殺。

砰的一聲,老人的左肩炸響。

無數的煙沫飛了起來。

煙沫彌漫,老人僵硬的臉,凝聚著悲肅與冷寂、蒼死與森殺。

老人的身軀,竟然消失了一半,剩下的身軀,也在一層白光的侵蝕下,不斷的消失。

老人的呆滯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胸腔里驟然噴出一股黑色的煙霧。煙霧里充斥著死亡、腐朽和墮落。老人怒吼,如發狂的野獸。他單手抓著界碑,憤怒的砸向了仇九。仇九根本來不及抵擋,已是被重重的擊中,然後整個人從那虛空之中飛落下去。

界碑再次舞動,這次卻是從那高空刺落下來。

仇九仰著頭,黑發在飄渺的霧氣中獵獵飛舞。

他的眼眸,如那星辰,如那寒潭,清澈,透亮,平靜。

界碑出現在視野中,如山岳,夾帶著光翼。

在那界碑上,一條黑煙宛若螣蛇,高舉著上身,對仇九躍躍欲試。

獠牙已經張開,毒液已經蓄勢待發。

層雲之上,火球突然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點光焰。

光焰破開了最後的結界,高速鑽入雲層。

缺無出現在老人的身側,那點光焰倏然鑽入了他的身體。缺無身軀一顫,無數的記憶,赫然如閘門打開一般,涌入了腦海。缺無雙眸閃爍著淚光,腦海里血與火的畫面,交織著歡呼與哭泣,混融著安寧與撕裂。缺無雙手抱著腦袋,腦袋仿佛要裂開一般。他突然大叫一聲,一拳轟在了老人的身上。

黑霧止住了白光的侵蝕,可是,缺無的一拳卻洞穿了他半邊的身子。老人呆呆的望著缺無,可缺無卻像是瘋子,不斷的揮舞拳頭,落在他的身上。缺無的腦海,全是那些畫面,以至于他面前的世界已經消失了。他揮舞、宣泄、暴躁,仇恨充斥在每一寸肌理之中,宣泄在老人的身體上。

漸漸的,老人的身體變得模糊。

老人在缺無狂風驟雨一般的拳頭下,沒有絲毫的反抗。

老人的神色與眸光,絕望而木然。

轟!

缺無最後一拳落在了老人的身上,老人那半透明的身體,便如被擊中的流離,出現了無數的裂紋。老人伸手在腰間模了一下,然後一支煙桿出現在手中,他含住煙桿,將它點燃。煙霧裊裊,順著他那再次蒼老的半張臉,升騰起來。

即將砸在仇九腦袋上的界碑,突然消失了,那如螣蛇一般的黑煙,倏然倒卷,疾馳鑽入了老人那即將消失的身體里。

一道身影,狂風一般到了老人的身邊,迅疾帶著他電掣而去。

缺無跪在了那里,抱著腦袋,嘶啞的吼叫著。

族群,男人,女人,小孩,硝煙,鮮血,尸體。

然後便是無邊的墳塋。

斜陽如血,寒鴉嘶鳴,蕭蕭晚風如泣如怨。

缺無身軀一震,挺直背脊,目眥盡裂的瞪視著晦暗沉沉的上空。

「為什麼!」

轟!上空一道雷電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軀立時化作了煙塵,彌漫在漸漸聚合的雲氣之中。雲氣,仿佛得到了命源,變得勃發起來。那被撕開的結界,在一股意念之力的作用下,重新構造。

雨絲,紛揚著從破碎的雲層中灑落下來。

蕭蕭夜風,帶著哀怨的掠過大地。

「不,不,不可能,他怎麼還活著,他怎麼會在這里?道,道,不公平,不公平!我蟄伏了千萬年,我游蕩了千萬年,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為什麼你如此的自私,為什麼你不給我同等的機會!他算什麼,他是殺神,他連自己的族群都給殺了,這樣一個滿身罪孽的人,為何,為何會獲得你的垂青?你為何會將這片天地交給他?不,我不服,我不服!」

一個聲音在天地間回蕩,充滿委屈、不怨。

可是很快,這個聲音化作了淒慘的哀嚎。

「你,法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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