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本督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洪承疇收刀,白廣恩卻是已經癱倒在地,渾身上下都軟了,他剛剛真的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洪承疇的殺氣。
洪承疇真的想要殺他的!
洪承疇召集諸將,將邊軍將領,衛所兵將領,督標將領叫到了一起,開口詢問道。
「劉賊火炮甚為犀利,諸將可有破局之法?」
現在洪承疇大概已經判斷出來了,劉易手上真的有一批大炮,最起碼五六十門還是有的。
否則的話昭武軍的火炮開火不可能造成這麼大的動靜!
諸將皆一籌莫展。
此次邊軍南下,統帥大同鎮邊軍的是大同總兵官姜瓖的胞弟姜瑄,現任陽和副總兵。
姜家世代將門,姜瓖現在是大同總兵官兼鎮朔將軍印,他兄長姜讓是山西榆林總兵。
姜瑄作為邊軍統帥,世代將門,統兵經驗總還是有的,他還曾經趕赴遼東和建奴作戰過。
雖然未立下什麼功勛,但其也算是經驗豐富。
姜瑄開口提議道。
「或許可趕制一批盾車,讓軍士推著盾車進攻。」
遼東的明軍在對付建奴時,在火器上是佔據優勢的,為了對付明軍的火器,建奴便開發出了盾車這麼個玩意。
什麼是盾車呢?
一塊厚木板蒙上濕棉被和牛皮,裝上輪子推著走。
這玩意雖然簡陋,但用來防御火器還是不錯的。
甚至是在歷史上,滿清還將盾車當做了鼎定山河的一大殺器,生怕漢人學了去。
在史書上盡力抹除盾車的存在,只是宣揚八旗兵的騎射無雙,滿萬不可敵。
但是,騎射無雙個屁啊,八旗兵壓根就不是什麼正經的騎兵,他特麼是騎馬步兵,作戰方式多用下馬步戰。
滿洲重步戰力確實彪悍,但也沒到滿萬不可敵的地步。
姜瑄曾經在遼東,被建奴用盾車揍的滿頭包,自然也是吃了教訓的。
現在看到昭武軍火器犀利,下意識便想到了盾車的存在。
沒道理這玩意建奴能用,大明這邊就用不了吧?
難不成和尚模得,貧道模不得嗎?!
被姜瑄這麼一提,洪承疇也反應過來了。
對,要對付火器,盾車確實是一大利器!
洪承疇當即便下令大軍趕制盾車,但他卻是陷入了沉思。
昭武軍的紅衣大炮是哪里來的?
他不認為昭武軍能夠自己鑄炮,以為昭武軍是從什麼地方買的大炮。
這不由得讓洪承疇懷疑大明這邊出了通敵的奸商!
畢竟,鑄炮的手藝可不是誰都有的!
洪承疇心中列出了好幾個懷疑的對象,包括現在山西的那些大晉商。
當然,被劉易給滅了的八大家也在洪承疇的名單上。
這些大晉商都是有能量能夠搞到火炮的!
洪承疇心中暗罵,賣國的奸商,都是黑了心的,當真該死。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整頓一下山西的那些商賈了,那些人仗著自己有後台,也太過無法無天!
通賊,通虜的事情也敢干!
……
見到洪承疇沒在繼續進攻,劉易派出了斥候探查明軍的動向。
不久後,斥候回報。
「大將軍,明軍在趕制盾車。」
劉易臉上閃過一絲凝重,不過這一絲凝重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盾車確實能防火器沒錯。
但也只是防御一些佛郎機炮,劈山炮等小炮,抑或是鳥槍火銃等小型火器。
是防不住昭武軍的十斤炮的。
昭武軍的十斤炮,勉強都能當做攻城重炮使用了,一炮下去,再堅固的盾車都得趴窩。
劉易點點頭,讓斥候下去休息。
他則是繼續下令昭武軍上下備戰。
……
兩日之後,明軍趕制了幾百輛盾車,並且開始推著盾車來進攻老樹峽。
明軍浩浩蕩蕩推著盾車殺了過來,老樹峽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明軍的盾車陣。
明軍的盾車剛入山谷,昭武軍的火炮再次點火開炮。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老樹峽入口被昭武軍的交叉火力覆蓋。
一枚枚鐵彈攜帶著恐怖的動能飛向了明軍的盾車。
的一聲,明軍的一輛盾車被十斤重的鐵彈擊中。
只是瞬間,盾車便被打碎了。
不斷的有明軍的盾車被擊中,然後趴窩不動。
只是木板上蒙著的牛皮和濕棉被卸掉了鐵彈大部分的動能,推著盾車的明軍死傷並沒有多少。
明軍從盾車背後殺出,喊殺著殺向了昭武軍的大陣。
王四海是衛所出身,他們家世代軍戶,世襲官餃是百戶。
大明初年的時候,他們軍戶,尤其是衛所將官的日子還是非常不錯的。
家家有土地,賦稅也少,有時候隨軍出征大勝歸來,還能獲得不少的賞賜。
明初的時候,軍戶的日子可是民戶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誰叫他們的祖輩是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呢,活該他們享福。
老朱同志雖然殺功臣,但他殺的都是上面的頂級勛貴。
對下面那些跟著他在戰場上廝殺的軍卒,還是非常不錯的,那些老兵最後基本上都成了衛所的軍官。
就算是侵佔土地,也是他們侵佔普通衛所兵的,可侵佔不到他們頭上。
要說當兵的地位低,那也是普通軍卒,而他們是軍官,而且軍戶也能讀書考科舉,地位低啥呀!
有明一朝,這些跟著老朱打天下的軍卒們的世代富貴基本上沒斷過。
但是,到了近些年,王四海家里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
連年的災荒,大明財政困難,已經好長時間沒給下面的衛所兵發過餉了。
朝廷連軍餉都不給發,他們這些軍官到哪里去吃空額,喝兵血去啊?
生活自然也就困難下來了。
並且,更重要的是,朝廷不給發餉,底下的兵卒們都活不下去了,他還得經常救濟底下的兵卒。
雖然該盤剝的時候盤剝,該侵佔這些兵卒土地的時候他也不會手軟。
但這些兵卒也都是世代軍戶,祖祖輩輩都是他們老王家的屬下,他總不能看著人都餓死了吧?
人都餓死了,他的子孫後代以後盤剝誰去?
原本家境富庶的老王家,現在卻是也要窮的揭不開鍋了。
幸虧他接到了洪督的調令,要調他們去剿賊。
這感情好!
剿賊嘛,自然是有油水可以撈的。
那些大戶地主都是肥羊,肥的流油的那種,兄弟們要吃飯,所以只好對他們說一聲抱歉了。
王四海帶著自己手底下的軍卒,跟著洪承疇在山西剿了好幾次賊寇。
他麾下的衛所兵人人懷里都揣著好幾兩碎銀,別的不敢說,最起碼能給家中的婆娘扯幾尺花布,給家中的女圭女圭割上兩斤肥肉嘗嘗肉味。
然後,他們就接到了洪承疇再次的調令,這些要剿的不是流寇了,而是一只叛軍。
王四海和他麾下的衛所兵們高高興興的就來了,想著自己還能繼續發財。
但是,第一戰,為先鋒的白總兵就敗了,死了好多人。
王四海意識到,這次的叛軍很不好打,敵人有炮!
然後,第二戰就輪到他們這些衛所兵上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衛所兵被賊軍幾輪火炮給轟的大敗,他王四海手底下的軍卒死傷了好幾人。
尸體都被炮子給轟碎了,想收尸都收不了。
第三次交戰,洪督給他們找來了盾車,說盾車是關外悍夷用于對付火器的利器。
對付賊軍的火炮一定沒問題,讓他們大膽推著盾車進攻去。
王四海雖然沒出過關,但關外悍夷的名聲他還是听說過的,听說一個個凶的很。
平日里都是喝人血,食人心肝的。
有了關外悍夷的利器,王四海覺得自己好像和關外悍夷一樣強大。
然後,他喝了洪督的壯行酒,帶著麾下的軍卒,信心滿滿的推著盾車繼續殺向老樹峽。
然後,王四海便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一枚鐵彈飛來,盾車瞬間被撞的四分五裂,推著盾車的幾個軍卒被震的口鼻流血而死,盾車也趴窩在了地上。
王四海臉上滿是恐懼,嘴里喃喃道。
「這關外悍夷的利器也不行啊……」
就在王四海因為恐懼而愣神之際,王四海所屬千戶所的千戶官大步走了過來,踹了王四海一腳。
「他媽的,愣什麼呢,跟老子上啊,殺賊!」
千戶官身穿一聲山紋鐵甲,看起來光鮮亮麗,威武不凡。
王四海也是一身鐵甲,雖然沒千戶官的鐵甲看起來那麼華麗威武,但也是頗為神氣。
但是,不管是千戶官還是王四海這個百戶,他們身上的甲冑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老古董。
這些甲冑的主人,都曾經跟隨著洪武永樂兩位帝王追亡逐北,創下了不世功勛。
但是吧,這麼些年過去了,甲冑就算是當年再堅固,這些年保養的再好,現在也就只剩下樣子了。
其質量可想而知!
王四海帶著人跟著千戶官發起了沖鋒,但是還沒來得及沖幾步,就看到了前方的叛軍結成了軍陣,齊齊舉起了火銃……
砰砰砰……
一陣震耳欲聾的火銃聲之後,正在沖鋒的明軍倒下了一大片。
王四海的那位千戶官被一槍命中胸口,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眼看是不行了。
他身上的老古董鐵甲並沒有能夠保住他的命……
王四海看著四周的弟兄們死傷一片,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到處都是哀嚎恐懼的明軍士卒。
只感覺胯下一濕,尿了!
王四海噗通跪到了地上,聲音中滿是恐懼的大喊道。
「爺爺們莫殺我,我願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