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你理解了嗎？」
達格洛普很快被小魚人「押送」到了南島，在地下魔法實驗室里，只穿著一條寬松長褲，精赤著上半身的布萊克靠在椅子上。
他肩膀上還披著一條繡著奧術符咒的符文披風，用于安撫身上那些魔紋的魔力波動。
這些被銘刻的魔紋正在和布萊克體內的暗影魔力進行第一次共振，讓海盜身體周圍縈繞著一層綠色的熒光。
他感覺到非常癢。
但不能去抓，免的破壞魔紋完整性。
這一點是妮蒂爾導師特意叮囑過的。
不過話又說話來了，這有些糟糕小愛好的魔杖大師的紋身技巧是真的厲害，如她所言，她的手非常穩。
捧著一杯熱茶的布萊克靠在椅子上，和顏悅色的對站在他眼前瑟瑟發抖的惡魔小鬼說︰
「你有什麼意見，盡管提。
比如遺囑什麼的，畢竟，危險性我已經告訴你了。說吧，你是知道的，我是個對自己人很慷慨的船長。
我一定會告訴我遇到的每一個惡魔，關于你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些話。所以，盡量說一些有意義的。」
小鬼能說什麼呢？
它這會人都傻了。
眼前這件事在語言和邏輯層面沒什麼不好理解的。
它的主人需要它幫助完成一個試驗，要把它的惡魔之魂抽取出來，用一些听起來很不靠譜的手段完成「共生」。
以此讓布萊克具備一些惡魔戰術的能力。
很簡單的一件事。
至于不必太在意的危險，無非就是這個法術還不成熟，施法過程中有可能將達格洛普弱小的惡魔之魂撕裂開，讓它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灰飛煙滅。
用布萊克的話說就是︰區區致命傷而已，不必在意。
而為什麼放著更強大的克林弗蘭和格雷澤不用，就要選小鬼達格洛普，一來是因為它足夠弱，就算施法失敗，也不會對布萊克本身造成太惡劣的影響。
二來，海盜這不是小心眼嘛。
達格洛普之前做了那麼惡劣的事，不懲罰一下，實在說不過去。
「別擔心，只要你這次能活下來，我保證，我會很樂意遺忘那些我們兩之間不愉快的過去。我保證會和之前一樣慷慨的對待你。」
海盜放下手里的茶，對小鬼說︰
「你看克林弗蘭最近實力成長的多快？還不是因為我對我忠誠好用的破壞者足夠慷慨？它獵獲的靈魂可以自留三分之一呢。
你要是熬過去之後，以後前程一片光明。」
身上纏繞著邪能烈焰的小鬼達格洛普這會能說什麼呢？
它要是敢說個不字，布萊克絕對很樂意用海盜的鐵拳教育它什麼叫「審時度勢」，在之前的冒險失敗之後，它就失去所有選擇的權力了。
自己實力又這麼弱，這會除了放手一搏之外，再無其他任何辦法。
「我干。」
小鬼梗著脖子，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喊完之後就像失去了所有力量，癱軟在地上。布萊克哈哈一笑，站起身，將身後血跡斑斑的符文披風摘下來，丟在一邊。
徹底露出了他現在的軀體。
讓旁邊在鬼頭鬼腦打量他的小魚人發出了哇的一聲驚叫。
倒不是因為恐懼。
只是因為布萊克身上的這套術士魔紋非常美觀且酷炫，上層精靈奧術師們在設計時，就把他們無處安放的藝術細胞全灌注在了這套魔紋之上。
在海盜的雙臂上布滿了微綠色的線條，圖案，還有不明覺厲的神秘幾何形狀，從手腕一直延伸到肩膀。
而在背後是一個巨型的五芒星陣。
這個法陣在精靈文化中本就象征著「惡魔」，以及和邪惡有關的事務。
在那五芒星陣中央，是一個由很多小型魔紋拼湊起來的海盜骷髏，下方還有兩只袖劍交錯。
隨著布萊克體內的暗影魔力的滾動，隨著他每一次呼吸，那骷髏紋身的雙眼中還會亮起綠色的光。
那是邪能之光。
在他胸口前方倒沒有太復雜的紋路，因為這是基礎魔紋，要留下後續十一次微調改進的空間，所以胸口處是一片空白。
只有一個環形的法陣被繪刻在腰月復之間。
還有左右幾抹勾玉形的紋路點綴。
不過在肩膀處的魔紋，又被納薩拉斯學院的「魔法藝術大師」們弄成了鳥翼翅膀一樣的紋路，有利爪襯托，一路延伸到布萊克脖頸兩側。
不仔細看，很容易認成惡魔之爪。
對于這套改進魔紋本身的外形，海盜也是非常滿意的，就是感覺有些太騷了。
就這些紋身，他都不敢露出來，生怕引得那些小姐姐小哥哥們放聲尖叫。對于一名刺客來說，這樣的紋身也有些太高調。
說起來，海盜其實平日表現的喜怒無常，但那只是一種統御下屬的手段，他實際上是個很保守的男人。
但小魚人不是！
奔波爾霸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飼主身上的酷炫紋身，它萌萌的大眼楮里寫滿了羨慕與渴望，它繞著布萊克轉了一圈，越看越喜歡。
它是魚人，介于人型生物和野獸之間。
而越是強大的野獸，身上越會生出一些特殊的斑紋，來向所有野獸表達自己的力量和威嚴。尤其是在艾澤拉斯這個魔法世界里，強大的野獸會誕生出「天然魔紋」。
比如烏索克身上的那些怪異的紋路。
那是自然的荒野之力賜福的象征，代表著尊貴的超自然野獸屬性。
奔波爾霸的魚人血統決定了它再怎麼成長，也不可能達到誕生天然魔紋的地步，但它也有屬于自己的渴望。
如果自然荒野不給它，那麼自己給自己弄一套出來嚇唬人，也不是不可以。
再說魚人們的軀體本身也是有紋路的，但奔波爾霸對于自己身上普普通通的紋路早就不滿意了，它渴望更厲害的魔紋。
就比如布萊克身上這套！
好酷！好炫！
想要
小魚人這邊是羨慕，但落在達格洛普眼中，就是不折不扣的災難。
它是個惡魔，盡管它也不能完全看懂布萊克身上的魔紋的內容。但就它能看懂的那些，已經足夠讓人觸目驚心了。
滿滿的都是「約束」、「禁錮」、「強制支配」、「抽取」、「融合」等等可怕的惡魔律令的內容。
再搭配上布萊克正在帶上的紅色眼罩，這恍惚間讓小鬼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海盜，而是一名已做好了「捕食」準備的惡魔獵手。
「來吧。」
帶好了眼罩的布萊克，朝著達格洛普伸出手，小鬼抖了抖身體，卻只能緊閉著眼楮伸出爪子，認命的和海盜的指尖接觸在一起。
「啊！」
雙方接觸一瞬，小鬼就發出了一聲可怕的慘叫。
在小魚人愕然的注視中，達格洛普的惡魔之軀就像是「融化」一樣。
在布萊克身上的魔紋如接觸不良的電路跳動起的弧光中，小鬼像是被無形的巨口一口「吃掉」，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海盜身上的邪能氣息濃重了一絲。
但也就只有那麼一絲，這小鬼太弱了，無法給海盜帶來更多增幅。
但作為試驗品而言卻非常合適。
幾秒之後，布萊克皺著眉頭，側耳傾听。
「主人，好奇怪的感覺啊，我沒有死嗎？」
達格洛普怪異的聲音，在海盜心中響起。
它似乎也對眼前的情況很茫然，明明是軀體已經消散，但靈魂卻沒有返回扭曲虛空，而是被海盜用奇特的方式，禁錮在了身體里。
心中的惡魔
「這‘心魔’也弱了！」
布萊克吐槽了一句，他感受著身體中魔力的變化，抬手就朝著不遠處專門放置的魔法標靶丟出了一團烈焰箭。
邪能與暗影纏繞成一團散發著硫磺氣息的綠色大火球，精準的砸在標靶上。
威力很差。
也就和海盜隨手丟出的暗影箭差不多。
但內含卻非常精妙，因為這個烈焰箭法術並不在術士們的魔法列表里，這是只屬于小鬼們才能掌握的天賦魔法。
在融合了達格洛普之後，海盜作為一名術士，也掌握了小鬼的魔法。
他低頭「看」了一眼小魚人，彈動手指，一團燃燒的烈焰護盾被施加在了魚人身上，這是小鬼的第二個天賦魔法護盾。
海盜向前走了一步，身形變的虛幻，很像是潛行，但實際上是遁入了特殊的相位位面之中，這是個魔法的隱匿效果。
同樣是小鬼們才能掌握的天賦魔法。
可惜，這三種魔法對于布萊克來說都有勝于無，他並不需要這些魔法來加強實力。
「院長，記錄完成了嗎？」
布萊克回頭向實驗室另一側房間中喊了一句，幾秒之後，藍月院長的聲音傳出︰
「可以了。第一次試驗圓滿成功，魔紋的束縛能力得到了證明，這套魔紋可以轉化惡魔之力為術士們所用。
但這個小鬼的實力太弱，它無法支撐你完成惡魔變身。
把它放出來吧。
你也回去休息一天。
明天過來，我們開始第二輪強化試驗，來看看‘惡魔變身’的效果，讓你的惡魔衛士或者眼魔做好準備。」
「不用它們。」
布萊克按照符咒的法力模型逆轉，將身體里的邪能為達格洛普塑造出新的小鬼軀體，又把它的意識丟回了軀體里。
在小鬼發出死里逃生的狂妄大笑的同時，布萊克砰的一下，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引魂燈提了出來，放在桌上。
他彈了彈這盞散發著慘白光芒的引魂燈，對藍月院長說︰
「既然效果驗證了，那就跳過那些循序漸進的過程，直接來試試這個。」
「一名恐懼魔王？」
藍月院長用自己的魔力融入引魂燈，下一瞬，她瞪大眼楮，對布萊克說︰
「不！我不允許！
嘗試普通惡魔的融合姑且能算是探索魔法，但要你現在就去嘗試融合一個傳奇惡魔，還是惡魔里出了名難纏狡詐的納斯雷茲姆，那就是讓你去送死了。」
「它已經很虛弱了。」
布萊克解釋到︰
「卡薩納提爾自從被捕獲到現在，快一年的時間里絲毫邪能都沒有汲取，它原本就被封印在梅里‧冬風的身體里近兩千多年。
這個恐懼魔王的實力早已跌破傳奇，我覺得我頂得住。」
「不要你覺得！」
院長呵斥道︰
「這不是施法者應有的態度！你的自信心毫無由來，我不覺得你能在恐懼魔王的低語中保持神志清醒。
得到力量的方式還有很多，我不允許我的弟子如此冒險！」
「呵呵」
薩拉塔斯的聲音，這一瞬在海盜耳邊響起，她語氣譏諷的說︰
「瞧，小主人，你的導師在質疑你的意志，她可真是個蠢貨。我可不覺得在和我共生了這麼久之後，你連一個區區恐懼魔王的低語都駕馭不住。
來。
現在就打開它，給你傲慢的導師好好上一課。
但你記住了，小主人。」
薩拉塔斯在布萊克耳邊發出舌忝舌頭的色氣聲音，就如強調歸屬權一樣，她用沙啞的聲音對布萊克說︰
「讓那個惡魔住進你心里，妥善使用它的力量，卻不能將它稱之為心魔。你的心魔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我！
放心大膽的用它吧。
它若是敢對我可愛又神秘的小主人產生怪異的心思，我就一口吞了它！
布萊克‧肖，你的身體和心靈，只能是屬于我的」
「你不必反復強調這一點，我也不覺得我這樣自由不羈的男人會屬于任何人，我的僕從。」
海盜低聲回了句。
他這標志性的自言自語，再次讓藍月院長皺起了眉頭。
自從布萊克成為她的學生開始，她就注意到，海盜經常會對著空氣說話。
一開始，布萊克還會遮遮掩掩，但雙方很熟悉之後，他也不演了，經常會在艾爾婭‧藍月眼前，突然說出一兩句奇怪的話。
剛開始的時候，藍月院長以為這是某種海盜的怪癖，或者是故意裝神弄鬼，來嚇唬他那群桀驁不馴的下屬們。
這種心靈上的恐嚇是海盜們經常使用的一種「馭下手段」，以此來展示自己捉模不定的邪惡和「威嚴」。
但結合今天的事情，結合布萊克這份毫無由來的信心，藍月院長突然發現，自己對自己弟子的了解，似乎還不夠深刻。
他的心中顯然還隱藏著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秘密」。
「啪」
院長面色嚴肅的扣住了布萊克的下巴。
又粗暴的將他的眼罩摘下，四目相對，她用了一個類似于精神安撫的魔法，嘗試著通過海盜的眼楮，來分辨他的神智是否清晰。
「來，給我尊敬的院長表演一下你的‘傳統藝能’，記得輕點，要是嚇壞了我親愛的導師，我找你麻煩哦。」
在薩拉塔斯惡意滿滿的笑聲中，布萊克稍稍放松了對虛空之遺神力的禁錮。
藍月院長看著自己弟子海藍色的雙眼，她似乎從那雙眼楮中看到了群星的倒影，一整個黑暗的星空在她眼前展開。
那神秘的星雲環繞在群星組成的階梯之上。
暗淡的星海中，她看到了璀璨的星環化作血肉的胎盤，又在那怪異又具備吸引力的力量引導下，看到了暗紫色流光中，一個個被虛空腐蝕的世界。
若有若無的低語在藍月院長的靈體中回蕩，讓她的眼神也變的迷離茫然起來。
她听到了來自遠古黑暗的呼喚。
哈，傲慢的精靈，臣服于這發糖的恐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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