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沈越川醒來

私人醫院,沈越川的病房。

夜色越來越深,像漂浮起來的墨水籠罩在天地間,看起來黑沉沉的,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冷漠感。

蕭芸芸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她的心里只有兩件事——

一件關于沈越川,一件關于考研。

她不知道沈越川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不過,她可以確定,越川一定會醒過來。

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

還有就是考上研究生。

只有繼續學習,掌握更多的醫學知識,她才能像宋季青一樣,挑戰最危險的病情,挽救頻臨死亡的生命。

如果越川還需要休息,或者他暫時還不想醒過來,沒有關系。

她可以很認真地復習,等到越川醒過來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告訴他,她已經考上醫學研究生了。

復習到深夜十一點,蕭芸芸才合上考試材料,活動了一下酸疼的肩頸,準備睡覺。

院長讓人在病房里加了一張床,擺放的位置正好在沈越川病床的對角。

蕭芸芸可以睡得舒服一點了,可是,她再也不能一睜開眼楮就看見越川。

好在越川的手術已經成功了,她不需要擔心一些無謂的東西,所以,暫時看不見也無所謂。

蕭芸芸走到病床邊,蹲下來,把下巴擱在病床上,近距離的看著沈越川。

他閉著眼楮,臉色還是那麼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生氣。

不過,監視儀器顯示,他的心跳呼吸正常,各項生命體征也都在正常範圍內。

他確實好好的。

蕭芸芸是醫生,看得懂儀器上的曲線和數據,也因此,一顆心十分安定。

她一雙手很隨意的墊著下巴,盯著沈越川看了一會,揚起唇角,說︰「晚安!」

「……」

沈越川當然不會回應。

可是,蕭芸芸知道,明天,或者後天,反正過不了幾天,越川就可以醒過來。

到時候,他不僅僅可以回應她,還可以在每天入睡前都和她道一句晚安。

所以,她並不急于這一時。

蕭芸芸走到對角,坐到自己的床上,接著看了一會兒書,很快就躺下睡著了。

一個晚上並不漫長,幾個彈指一揮間,已經過去。

新一天的晨光從地平線處冒出來,漸漸鋪滿整個大地,形成薄薄的金光籠罩在剛剛抽出女敕芽的樹枝上,帶來一片全新的生機和希望。

蕭芸芸感受到光線,很快就睜開眼楮爬起來,洗漱後下樓吃了個早餐,陪著住院的老爺爺老太太散了會兒步,很快又回套房。

一進房間,她習慣性的先去看沈越川。

這兩天,蕭芸芸一閑下來就會想,越川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會不會就在她吃完早餐,剛好回到房間的時候,他毫無預兆的醒來,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理想多豐滿都好,現實終歸是骨感的——

蕭芸芸走到病床前一看——沈越川還是老樣子,雙眸緊緊閉著,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只有實時監視的醫療儀器可以證明他還活著。

蕭芸芸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自言自語道︰「好吧,既然你還想睡,那就再睡一兩天。反正我這幾天忙死了,就算你醒了也沒空理你,哼!」

最後那一聲「哼」,蕭芸芸的語氣里滿是傲嬌。

哼完,她毫不猶豫的轉身,往角落的書桌走去。

走到一半,熟悉的聲音打破病房的安靜,傳入她的耳朵——

「芸芸。」

這道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很多,失去往日的磁性,反而顯得有些沙啞。

可是,不管發生多少變化,蕭芸芸依舊可以在第一時間辨識出來,這是越川的聲音。

越川醒了?

蕭芸芸搖了搖腦袋,幾乎是下意識地否決了這個猜測。

十秒鐘之前,她就站在床邊,越川明明什麼反應都沒有,她一個轉身的時間,他怎麼可能突然就醒了?

與其說不敢相信,不如說蕭芸芸不想再失望了。

這兩天的等待,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期待。

她不敢興沖沖的回頭,深怕剛才只是自己的幻听,回頭之後沈越川還是閉著眼楮躺在病床上,她只能又是一次深深地感到失望。

蕭芸芸深吸了口氣,正打算繼續往前走,就听見那道熟悉的聲音又一次叫出她的名字——

「芸芸。」

這一次,蕭芸芸可以確定,不是幻覺,也不是幻听。

真的是沈越川的聲音!

越川真的醒了!

蕭芸芸干涸了幾天的眼眶倏地一熱——

她終于不再懷疑,也不再猶豫,轉過身沖回病床邊。

然後,她看見此生最美的景象——

沈越川還維持著這幾天一貫的姿勢躺在床上,可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楮,微微笑著,眸底如這陽光溫暖的春天,盛著旺盛的生機。

他終于沒事了。

蕭芸芸的心底有一股什麼在不停地膨脹,幾乎要沖出她的身體,狠狠地爆炸開來。

可是,她整個人都是僵硬的,只能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動彈。

沈越川看著蕭芸芸,唇角微微上揚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問道︰「傻了?」

蕭芸芸的肢體終于恢復自如,她緩緩走到沈越川的床前,就這麼看著他,眼淚毫無預兆的洶涌而出,「啪嗒啪嗒」落在沈越川的被子上。

看見蕭芸芸的眼淚,沈越川瞬間就心軟了,不再調侃他,沖著她伸出手,說︰「過來。」

沈越川剛剛醒來,再加上幾天前那場手術,他的體力和平時還是有明顯差異的,只能說一些簡短的字句。

再長,對他而言就是一種挑戰了。

蕭芸芸很想像往常一樣,猛地緊緊抱住沈越川。

可是,他頭上的刀口還沒愈合,經不起任何沖撞。

蕭芸芸只能壓抑著心底不停涌動的激動,慢慢蹲下來,看著沈越川。

她淚眼朦朧,喉嚨就好像被什麼堵住一樣,想說的話通通卡在喉嚨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越川伸出手,掌心貼上蕭芸芸的臉,說︰「傻瓜,別哭。」

蕭芸芸抓住沈越川的手,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仿佛已經獲得最大的幸福。

她這一生,唯一渴望的,不過是沈越川可以陪在她身邊。

這麼想著,蕭芸芸的眼淚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流得更加洶涌了。

沈越川擠出一抹笑容,企圖改善一下蕭芸芸的情緒,說︰「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

蕭芸芸含著眼淚點點頭。

是啊,從沈越川的手術宣布成功開始,她就一直等著他醒來。

兩天的時間,不算特別長。

可是,她這兩天的期待展開來,幾乎有兩個世紀那麼漫長。

過了兩秒,蕭芸芸突然記起什麼,又搖搖頭否認道︰「還好,也沒有很久。」

她換位思考了一下——這兩天,越川一定很努力地想醒過來。

可是,他剛剛做完手術,身體還太虛弱了,根本沒有足夠的體力,只能沉睡。

她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增加他的心理負擔呢?

以後再算賬也不遲啊!

沈越川知道蕭芸芸為什麼點頭又搖頭,當然,她不知道蕭芸芸打的是秋後算賬的主意。

沈越川決定結束這個話題,提醒道︰「芸芸,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他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經歷了多少艱苦卓絕的掙扎才能活著回來啊。

他不信小丫頭沒有什麼想問的。

「有啊!」果然,蕭芸芸不假思索的問,「你的傷口還痛不痛?」

沈越川倒是沒想到,蕭芸芸第一個問的居然是這個問題。

他給了小丫頭一個安心的眼神,說︰「有一點痛,不過,我能忍受。」

這句話,一半真,一半假。

實際上,沈越川傷口疼痛的程度比「一點」還多了很多點,不過,他確實可以忍受。

小時候,他經常帶著孤兒院的孩子去欺負別的孩子,遇到強敵的時候也會受一點重傷,只不過他從來不會哭,只會咬著牙忍受。

成年後,他跟著陸薄言和穆司爵呼風喚雨,前前後後也意外受過幾次傷,但他還是按照老習慣——咬牙忍著。

曾經咬牙忍過太多疼痛,一個手術刀口對沈越川來說,確實不算什麼。

蕭芸芸的聲音里帶著哭腔︰「真的可以忍嗎?」

沈越川知道蕭芸芸擔心他咬牙硬撐,笑了笑,說︰「芸芸,這個我沒辦法向你證明。不過,我沒有叫醫生幫我緩解疼痛,這是不是可以說明我確實還能忍?」

蕭芸芸突然意識到她這個問題很無聊。

就算越川不能忍又怎麼樣?

她又不可以替他受過。

蕭芸芸想了想,點點頭,說︰「我相信你。」

沈越川蒼白卻依舊帥氣的臉上浮出和以往如出一轍的寵溺,輕聲說︰「相信我就對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蕭芸芸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視線終于清明不少,看著沈越川問,「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她記得很清楚,她吃完早餐回來的時候,沈越川明明還在昏睡。

她和他說了幾句話,正準備接著復習,可是就在她轉身那一瞬的時間里,越川居然醒了。

這是不是太神奇了一點?

她忍不住懷疑——

早在她吃完早餐回來之前,越川就已經醒了吧,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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